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沿途所见之物都是美好的。
一路顺畅,众人无不畅所欲言,尤其是Eva。虽说她见过不少世面,但是高傲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一颗热爱生活,热爱朋友的心,所以,在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内,她积极地占领着话语权。
‘看来记忆重启也不见得是坏事!’珍莉半支着脑袋陷入思考,脸上却带着笑意,看着周文柯与灿盛君的反应。其实,她并不快乐,尤其是想起素云的时候。
据闻,那天为了救珍莉,素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仅昏迷不醒,而且因为身体缺乏高端的白蜡修补,说不准随时都会成为植物人,永远沉睡在蜡像馆内。
思绪越走越远,珍莉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变得恍惚,她似乎看到了第一次与素云见面时的情节,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帮助和情谊。忽地,她被Eva轻晃的手带回了现实,遂问:“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咱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哪里不重要,只是看你表情严肃,脸色很是煞白,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Eva边说边探了探珍莉的额头。
珍莉笑了笑,摇头予以否认。
不料,Eva见机插话说:“其实,我确实有个问题要问你!”未等珍莉点头,她便恼火道:“你有否看到那个该死的日本女人和英国女人?她俩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
确实,如果Eva不提的话,珍莉还真的差点儿忘了那两个‘定时炸弹’。
听罢,周文柯立即望向珍莉,就连开车的德也侧过耳朵等待消息。
见状,珍莉只好整理思路,将游艇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她还不忘再次强调,和子俩人是被匹诺曹的人抓走的,但是,她却没在上海中心大厦见过这俩人的踪迹。
Eva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随即,德打了个圆场,说:“那两个疯女人的死活不是我们关注的问题,一切听天由命吧!”
听到德提起‘死活’二字,珍莉打心底泛起几丝无奈。她很清楚,如果和子俩人被杀,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所有人又将吵闹不断,彼此间的信任又将一切归零,她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毕竟,由始至终,她都是唯一的知情人,她既不能劝慰,又不能插嘴,可谓是心急如焚。
对话间,车子被驶上了延安高架,并被开启了高速模式。霎时间,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刷刷地‘飞’向车尾方向,俨然毕加索的抽象画。
一切都过于顺利了,珍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心吊胆。一来,她不相信匹诺曹会如此容易放过自己,她担心沿途会有可怕的埋伏,因为眼下,她与德等人手上都没有任何武器,根本不是匹诺曹那些人偶的对手;二来,按照此刻的车速,她们一行人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抵达机场,可是,万一在全员成功登机并升空后,和子俩人或其中一人正好遇难,那么,在万米高空之上,她该如何解决争端?该如何稳定驾驶员的情绪?又该如何安抚众人的疑惑?毕竟,整个飞机内,她与所有人都有交集。光是简单地想想,她都觉得头痛欲裂!
高架路蜿蜒连绵,几公里的距离,却在车速的对比下显得短促。车子刚进入延安西路,珍莉等人便看见十几只木偶犬挡在路中。那些木偶犬表情凶狠,昂首挺胸,一字式地横排在马路之上,仿佛坚韧的铁栏路障。
可怕的是,在发现这些木偶犬前,德一直是满脚踩在油门上,即使他反应快,那也无法阻止惯性的规则,以及一些意外的状况,比如说,刹车制失灵。
果然,跟着珍莉,点背儿的事情也是会传染的。试了好几回刹车操作,德很快就发现,刹车制出故障了,遂急忙调档,并大声吼说:“刹车制失灵了!大家扶稳!”
‘稳’字的尾音刚掠过,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子撞向那排‘路障’。
碰撞是剧烈的,声响惊天地,泣鬼神。古人云,两物相冲,硬者胜。然而,这场铁皮与木头的大碰撞中,两败俱伤是结局。木偶犬们固然被车子撞烂碾碎,可它们的木屑却涌入了车底,粘插在车轮及车底零件四周,顺着惯性的力量,它们让车子的底座分崩离析,失去平衡。
于是乎,在急刹与惯性的相互作用下,车子瞬间凌空飞起,并且还顺时针地打了三个前空翻。幸好,车子的外表质量还行,重重落地后,车子的门窗并没有严重变型和碎裂,车内的众人也就暂时保住了小命,没有被抛出车外。
虽说保住了性命,可珍莉几人却被倒挂在车内,无法动弹。
这时,一波木偶犬从不远处冲来。它们先是围住车子,然后,利用锐利的木牙,它们开始啃咬车窗玻璃上,出现蛛网裂纹的地方。渐渐地,裂纹最为集中的右后方车窗玻璃被率先咬开,而珍莉的脑袋则变成了第一个裸露在外的‘美味’。
见状,周文柯异常激动,他用尽全力扭动身躯,妄想翻个个儿,以便尽快保护珍莉。也是,眼下的德和Eva俩人压根搭不上手,因为他俩被膨出的气囊死死地压在了座椅上,呼吸不畅是一回事,行动更是受到了严酷的限制,俨然一只被翻转的乌龟。
望着逐渐靠近的危险,灿盛君瞪着眼,表情恐慌,却张嘴无声,显然,他被吓傻了。
珍莉只好大喊:“你们都不要动!它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跟它们离开,你们就不会有事!记得,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不曾想,‘烧’字还没说完,她便被两只木偶犬扯出了座位,拖到了马路上。
躯体能伸展了,她说话的底气也不同了。从地上爬起身,她用身体抵住车窗破口,指着临近的几只木偶犬厉声说:“我跟你们走可以,但你们不许伤害他们!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保证,我一定会死在匹诺曹面前,到时,有你们好看的!”
听毕,包围在车子周遭的木偶犬纷纷散开,不过,它们仍然是一脸的呲牙裂嘴,低吟沉啸。
对于珍莉而言,只要德等人不受伤害,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于是,在五、六只木偶犬的推拉扯拖下,她不得不边走边朝车内喊:“Eva、德、文柯,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你们自己多保重!”
有些时候,人还是需要自己面对困难的!
前方是凯旋路,路牌是这样写的,但珍莉并不知道它终究会通向何处,这个年代,没有WIFI和手机,人生是迷茫的。
木偶犬大军中,有一只通体亮黑的木犬,它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副领导巡城的样子。珍莉之所以对这只‘黑犬’尤为上心,是因为刚才她被拖出车厢后,有几只木偶犬试图冲入后座袭击周文柯等人,她虽大声阻拦,却收效甚微,反倒是这只‘黑犬’,它仅是发出了一声低鸣,那几只粗暴的家伙才纷纷后退。
鉴于此,珍莉试探性地自言自语说:“这是要拉我去哪儿呀?”
当即,‘黑犬’停下脚步,半侧脸说:“中山公园。”那声音,既不是狗类的声带颤音,更不是人类的语音,反而跟机器人的电子音有几分相似。
‘哼~嘚瑟个啥,要是世界不是这样,你丫早就被送进研究所了......’珍莉满脸嗤之以鼻的表情。
猛然间,天空竟从蓝变灰,从灰变黑,甚至还响起了惊雷!
珍莉缓缓抬头,这才发现天色很是诡异,她觉得,这绝不是下雨前的热身,而是改天换日的前奏。正发愣,她却听到‘黑犬’说:“前面有个商务广场,我们进去避避!”
然后,‘黑犬’又冲其余的木偶犬狂吠了几声,很快,那些木偶犬就推拽着珍莉向前跑动。
‘车,我都不怕,它们怕啥?咝…不对,它们是木的,遇水或会腐烂,当然不能淋雨!’一想到这,珍莉乐坏了,连忙张嘴开唱雨神的名曲《王妃》,心想:‘雨神啊雨神,求您快点赐雨吧!能否逃跑成功,就指望这雨势了!来吧,暴雨,来吧,暴雨!’
这一次,真的是心想事成。珍莉刚唱完《王妃》的头一句,密集的雨点儿便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倒在珍莉以及一众木偶犬的身上。果然,木偶犬们瞬间凌乱了,它们集体抛下珍莉,发了疯似地冲入前方几十米的新时空国际商务广场。
瞬即,珍莉扭头就跑,借着意料之外的狂风大作,‘黑雨’倾盆,她提腿就跑向来时路上的一间名为新视界眼科的医院大楼。不料,刚跑出几十米,她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坨东西撞倒在地,还是全身倒卧式的。
正当珍莉欲要破口大骂之际,那坨东西倒是先发制人了,冒出了一句:“珍莉?”
‘原来是个人啊!咝,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珍莉如是想,但,奈何雨太大,天又太黑,她实在看不清眼前的状况。愣了愣,她想起身上带着一支手电,遂掏出打开,透过光亮,她发现,那坨东西竟然是周文柯。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感觉周文柯叫唤名字的语气很是别扭,隐含着几分初次见面的生疏。于是,她继续装傻,不动声色。
周文柯迅速蹲下身,一把握住珍莉的双臂,惊喜道:“珍莉,我是周文柯!您还记得吗?”
看着周文柯的表情和言行,珍莉的脑内泛起了一声‘duang’的巨响,她所惧怕的事情终是发生了,怪不得老天爷要下暴雨。无奈之下,她只好堆笑回应:“周文柯?哦!!!你是文柯!看我这眼神,真没认出来!”
笑了笑,周文柯立马拉起珍莉,除了替对方刷掉身上的雨水外,他还把自己的上衣脱掉,并撑挡在对方的头上。他的笑脸,真的比鲜花还要娇艳。
倒吸了一口冷气,珍莉指了指不远处的医院,示意周文柯跟自己走。奔跑间,她的情绪甚是沮丧,她无法接受所有人的记忆被再次洗牌。
院内,没有开启任何照明,突遇这样的鬼天气,一片漆黑是理所当然。遇险多了,珍莉也没有了先前的一惊一乍,心情相对平稳。
反倒是周文柯,他一直记得珍莉惧怕黑暗和密室。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说:“珍莉,别害怕,您先站在这里,我去找照明开关。”
应了声‘嗯’后,珍莉便蜷缩着身体,靠站在医院的玻璃大门旁,满腹心事地想起伤心事儿来。
良久,室内响起了光管开启的‘dengdengdeng’响声。珍莉顺势转身后望,此时,周文柯早已摆好两张椅子,并作了‘请’的手势。
俩人紧靠而坐,只听周文柯深情款款地说:“能在这里见到您,简直就像在做梦!”
“你一个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路上没受伤吧?”珍莉轻抚周文柯的湿软黑发道。
随即,周文柯皱起眉,郁闷地说:“伤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刚才遇到一些莫名奇妙的人!”
珍莉若无其事地问:“什么人?”实则,她已猜到了缘由。
“两男一女!他们好像都是外国人!重点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们三人挤在同一辆车上,而且还翻车了!”周文柯的表情相当苦恼。几秒后,他忽地话锋一转,问说:“珍莉,我之前发过几次短信给您,您收到了吗?”
“哎呀,我的手机在路上丢失了,不然肯定会回你短信的。”珍莉煞有其事地回答。经过权衡,她已然接受了记忆重启这件事儿,她很庆幸,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周文柯而不是Eva,否则,那就真是自找苦吃了。
逆天的境况再次发生,‘黑’雨越下越小,霎时间便从倾盆化作鹅毛细碎;天空也渐渐放亮。
一看不妙,珍莉立即拉住周文柯就往外跑,这时,几十米外的商务广场大门前,几十只木偶犬早已聚集一起,它们蓄势待发,神情凶恶。
好死不死,周文柯扭头后看,当发现那些恶犬后,他竟愣在原地,满脸不解。
生死存亡之时,珍莉怎么可能给予周文柯犯傻的时间呢?她边跑边大呼:“快跑!刚才那些东西差点咬死我,太危险了!”
或许,在周文柯的心里,珍莉的安危是第一位吧,想都没想,他就反握珍莉的手臂,头也不回地朝安化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