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8小时前(上午12时13分)
地点:上海打捞局交通运输部外高桥码头
一艘名为‘上海号’的中型游艇靠岸。很快,从船上下来两人,一高一矮,身材各异。这俩人对四周进行了一番打量,除了陌生感膨胀外,唯一能激起荷尔蒙变化的,就是在‘庞大’的运沙船后,他们发现了‘公主号’游艇!当然,能为此事兴奋的也只有德与周文柯俩人了。
紧接着,他们俩人快步冲入了游艇。可是,映入眼帘的,是没有幸存者或被害者,却布满稀疏血迹的船面地板,这让他们很是心寒。见状,周文柯带着颤音问:“难道,难道她们把珍莉和Eva杀了,然后抛到了海里?”此情此景,或许这样的推测最为合情合理。
听罢,德没有说话,他板着脸,楼上楼下地反复细看了几遍,脑内则不断地拼凑着事件的全过程。良久,他才心有余悸地说:“根据现场推测,珍莉和Eva应该是逃脱了,不过,她们俩人都身受重伤。”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焦虑道:“如果我们不能在天黑前找到她们,估计生还的机率……”
不等德说完,周文柯立马冲下船,朝不远处的街道狂奔,德只好快步尾随,并大声呵斥说:“你这么冲动是救不了人的!”
这时,周文柯已跑到了街口,不过,他似乎减慢了步速。
看见有戏,德扯开嗓门又道:“文柯,你先回来,我们一起搜搜旁边这台运沙船,我认为它很可疑!”语毕,他转身跑向运沙船,乘着船身的爬梯缓缓上登。
始终,周文柯还是恢复了理智,鉴于德的人品,他认为自己必须相信这位同伴的判断,遂满脸无奈地沿梯登上了运沙船。一上船,他就听到德在大喊‘快看’两字,于是,他沿着对方所指望去。
“看,这个救生圈肯定属于游艇,‘上海号’船身上就有一模一样的。这表明,珍莉和Eva其中一人有可能被运沙船上的人救了。”德指着甲板上,捕捞网旁边的一个救生圈说。
有了微弱的希望之光,德与周文柯俩人快步走入驾驶室。虽说室内空无一人,不过,他俩却发现了椅背上搭着的女式衣物,这意味着希望降临了。带着激动,俩人走向深处的船舱,幸好,现在正是晌午时分,透过舱室的各扇窗户,阳光得以‘跳’入狭小的房间,这为俩人提供了优质的光源。
然而,连续找了几个舱室,德俩人也没有找到珍莉或Eva的踪迹,仅发现了一些食物和饮用水,以及一堆男性的衣物。看不见还好,一看到男性的衣物,德与周文柯俩人的心脏似是被什么东西狠刺了一下。也是,救人者并不一定都是正人君子,有时,救人并不见得出于善心。
想到不堪的画面,德俩人不敢停顿,他们快步走向最里端的一间舱室,那里,或许是希望的所在,也或许是痛苦的所在。此时,这个房间的房门大开,透过阳光,他们首先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空碟子、空杯子以及保温壶。
俩人飞快地冲入房间,可是,迎接他们的仍是空荡的寂静,不同的是,他们发现了压在保湿壶下的便条。匆匆一念,周文柯这才笑出了声,他急忙冲德说:“珍莉没事了,这船上的人救了她!太好了!”
得知珍莉脱险,德很是开心,但转念他又想起了Eva,遂问:“这便条有没有提及Eva?她们俩人应该是在一起的。”
周文柯立即仔细阅读纸条内容,不过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摇头示意,并安慰说:“我相信Eva也会吉人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
沉默了几秒,德就说:“文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分头行动。”待周文柯望向自己时,他继续道:“虽然Eva脾气有些暴躁,但人不坏,而且她的军事素质很好,在危难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首先想到保护珍莉。不过,按现在的状况来看,她肯定也是自身难保,所以珍莉才会被单独救起。相比之下,Eva很有可能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况。所以,我打算重新开艇出海,找找Eva的踪迹;而你就负责进入城区,找到珍莉。我深信,你绝对有单独作战的能力!”
“好的。”没有多想,周文柯马上应允。
就此,他们俩人迅速从运沙船下来,然后按着各自的分工开展行动。
时间:6.5小时前(下午14时30分)
地点:上海中心大厦-某层观光厅
这是一个360度均由厚实玻璃构筑的天空之城,站在此处远眺,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因为,整个上海几乎都可尽收眼底。
顶端的钢架上,吊着三个身影,根据前凸后凸的比例构造,一眼便可认出全是女性。
这三名女性皆被施以耶稣的十字架刑,不同的是,她们是被四条大腿粗细的麻绳,悬吊在离地3米多高的半空;被吊者中,除了一名是黑发外,其余两名都拥有艳丽的发色;三人中,一人头靠手臂,看上去像在休息,但透过其脸上紧皱的眉毛,不难发现她实则在思考;而另两人均是头部低垂,一副不醒人事的样子。
良久,‘思索者’终于放声高呼,道:“有人吗?”。紧接着,凶狠的狗吠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狗声消失,‘思索者’才听到近前一记虚弱的回应,只听,那声音的主人说:“别喊了!要是有人,我们早就出去了。”
“我要做什么是我的喜好,轮不到你来评论,该死的英国女人!”‘思索者’不悦地反击道。
显然,被骂的英国女人已没了拌嘴的力气,苦笑一声后,她又沉沉睡去。
突然,正前方地面上一个小型显示屏‘燃’起了尉蓝的背景色,‘思索者’马上就发现了这一景象,她没有说话,而是全神凝视那个显示屏。
没多久,屏幕上显出了一个人像,那人头戴礼帽。但因为屏显处于背光的位置,‘思索者’压根看不清屏内人的样貌,顿了顿,她只好开口问:“您是谁?”
几秒后,屏中人便说:“先回答我的问题!”其尾音竟带着浓重的‘咯吱’响声。
‘思索者’咬了咬唇,似在衡量着什么,不过,她很快就给出了回应,说:“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屏中人语气急切地问。
‘思索者’有些懵圈了,盯着屏中人,她嗅到了几分诡异的友好,至少,屏中人不会张嘴就问‘你是谁派来的?’这样的问题。愣了愣,她才回答说:“我叫Eva。”
“很好!那,你旁边的那俩人叫什么?”对于回答,屏中人甚是满意,奇怪的是,它又追问起另俩人的名字。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那两个人,Eva果断道:“那个黑发的叫和子,另一个叫Cherry。”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确实得到了优待,因为,她看见,和子俩人似乎受到了残酷的拷打,伤得不轻。
屏中人沉默了,它合拾双手,放在鼻嘴之前,看上去若有所思。
猛然间,一个壮硕的身躯出现在了屏中人的身后。同样地,Eva还是看不清来者的样貌,但因对方的着装打扮独具民族特色,这给予了她很深的印象!
只见,在来者密语了几句后,屏中人便霎时间中断了交谈信号,那举动毫无征兆,俨然秒针的速度。随即,屏幕再次陷入虚无的黑暗。
Eva连忙高呼:“别走!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只是,叫了半晌,她仍是无法扭转乾坤,这使她心有不甘。
此时,诺大的观光厅内,虽是满溢的晌午阳光,但温暖却被空灵的寂静所包裹,那种道不出的冰凉赫然丛生,让人不免后背发凉。
时间:当刻(晚上20时13分)
地点:大中华小区406房
室外,匹诺曹正通过广播急寻珍莉的踪影。它的声音既悲凉,又诡异,这让珍莉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不自觉地全身发抖。
当即,灿盛君将珍莉紧紧搂抱在怀,并压着嗓门说:“珍莉,别怕,有我在!”
“珍莉!你在哪里?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为什么约好在运沙船见面,你却迟迟不出现?”扩音器内又响起那幽怨的声音,那语调似在哽咽,又似在哭泣。
第一次,珍莉明白到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除了大喘粗气,她只能任由身上的毛孔一波接一波的扩张收缩,完全没了主意。她的害怕并不是与匹诺曹面对面,而是,她担心匹诺曹会发现灿盛君的存在,对灿盛君作出不利的举动。心颤了许久,再三权衡之下,她终究是作出了决定,那就是,她必须保护好灿盛君。
轻轻推开灿盛君的搂抱,珍莉苦笑着说:“灿盛,这次的事情与您无关,我必须独自面对,所以,等一下,请您尽快躲进房间,锁好门,并藏到床底或衣柜内。无论客厅传来任何声响,您都不能出来,不能出声。答应我!”
“那你呢?”灿盛君一脸不明所以。
珍莉嫣然一笑,说:“我,我可是女超人啊,没什么可以吓到我的。”
终于,灿盛君听明白了珍莉的意思,他一把捏住珍莉的双肩,激动道:“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啊!牺牲这种事情,应该我去!”话语间,他流下了清澈的泪水,可双腿颤抖的反应,已然透露出他勇气不足的恐惧。
“您永远是我的男神,保护您,比我的命更重要!”一边说,珍莉一边将灿盛君拉入房间。临关门前,她半开玩笑地问:“能够满足我一个请求么,灿盛?”
提起婆娑的泪眼,灿盛君点头回应。
于是,珍莉凑到灿盛君的面前,微笑地问:“可以让我亲一下您的嘴唇么?”
没有任何征兆,灿盛君直接捧住珍莉的脸,主动地吻住了对方的双唇。他那双唇的温热,以及脸上淡咸的泪水,径直将心底冰与火的爱意尽数释放。
这一刻,珍莉很是幸福,只是,若没有眼下的末日,她连认识灿盛君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肌肤之亲了,因此,有些时候,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是生在了福中还是生在了祸中。趁着灿盛君亲吻自己的耳垂,她忽地发力,将对方推到在地,然后,她迅速转身并关上了房门。
冰冷的房门就这样将互有爱意的两人分隔两端,纵然无奈与不舍,可缘起缘灭自有时,一切都看命运的安排了。
关好房门的同时,珍莉便被数十道来自飘窗外的射灯光亮‘刺中’,她明白,匹诺曹已经找到了自己。为了主动出击,她径直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向外眺望。
这会儿,楼下的街道上,不仅跪满了各式的人偶,而且还趴着无数只木偶犬,那阵势,不亚于中世纪处死重刑犯时来看热闹的民众!
‘看来,匹诺曹的身份很显赫啊,否则,就这一通广播,哪会引来如此多关注?’珍莉莫名地感到了压力山大,她觉得,自己之前随意与匹诺曹交友实在是冲动的行为。
忽然,一辆架着云梯的消防车从西藏南路匆匆驶来,而云梯的顶端则屹立着一个高傲的身影。若不是那身影的头上戴着一顶礼貌,相隔如此远的的距离,珍莉是无法确认来者身份的。
随着消防车的逐渐靠近,珍莉越发地紧张,手脚皆是不太听使唤,心脏亦然,毕竟,对于匹诺曹的处事方式,她心里没底。
过了好一会儿,消防车终于缓缓驶了过来,并精准地停在了406房的飘窗之下。
当即,匹诺曹指示云梯升到窗户前,可由于车子的身躯庞大,云梯与飘窗间不免空出了一道足可坠人的缝隙。珍莉站在窗前,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窗外。
直到云梯停稳,阿拉丁才急忙从匹诺曹身后走出,它俯撑在云梯围栏边,将撬棍插入飘窗框架的缝隙内,然后,它轻轻压了压棍尾,随着‘噶嘣儿’一响,那飘窗就被撬开了。
窗一开,一阵微风迎面袭来,直冲珍莉的脸门。这让她后颈一凉,脑中泛起英勇就义的种种情节。
不曾想,匹诺曹却伸出手,柔声说:“珍莉,我的朋友,终于找到你了!”它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则紧紧盯着珍莉的脸。
为了保住灿盛君,珍莉不自然地露出一抹轻笑,应道:“你好,匹诺曹!”顺势,她也伸出手,作势与匹诺曹相握。只是,她忽略了自己手短的事实,伸了老半天也还是没碰到匹诺槽的手,于是,她探出了上半身。
殊不知,匹诺曹突然俯身向外,在握住珍莉的手后,它还用力把对方从飘窗向外拉。
始料未及,珍莉霎时间失去了平衡,不曾挣扎,她就头朝下向下坠,尖声已酝酿着提至嗓门,但,不等呼喊,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转了一圈,最后还稳稳地落到了匹诺槽的怀中。
珍莉心神未归位,匹诺曹就冷冷地发号师令说:“准备开车!”瞬间,云梯出现了轻微的颤动,随着高度的不断下降,云梯渐渐远离了406房的飘窗。当然,在云梯固定好后,消防车也迅速离开了大中华小区。
一路上,珍莉都不敢说话,生怕小气的匹诺曹会再次毫无征兆地‘惩罚’自己,那种忽然而至的下坠,光想想都蛋痛,更何况,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恐高症患者?
其实,人偶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抵住寂寞与好奇才是骤变的前提,为了引出匹诺曹的用意,珍莉打算沉默以对,将被动变为主动。
深秋之夜,灯光璀璨,可是前路漫漫,何处是彼岸?珍莉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