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巨响,和子走上了甲板。在众人鸦雀无声的颤慄下,她看到了这辈子最为震惊的一幕:那个曾经标志自己荣耀与权利的地方,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对于黑灵V族来讲,惊诧仅是一时的,他们很快便恢复了镇静。回眸之际,负责甲板安全的管理员发现了站在高点瞭望塔上的和子,遂急忙朝目瞪口呆的人类喊:“大家都散了吧!事已至此,回不去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先回房休息,明天再考虑其他的。”
听毕,其余的黑灵V族纷纷推动人群向下行楼梯方向走。
趁着人群渐散,管理员飞身跳上瞭望塔。在恭敬地行礼后,他就说:“统领,海风寒湿,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诺啊,你说,我们和人类是不是都逃不过这一次的天劫?”和子的双眼落在远端的火海上,其语气则尽显失落和彷徨。
管理员诺没有回应。其实,他也看出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唉…也罢,能活多久算多久吧,至少,在找到Max前,我是坚决不会死的。”说罢,和子收起懦弱的眼神,缓缓朝下方的主控室跳落。
然而,今晚注定是多灾多难的一夜。目击塔林被毁的几十名人类回到客房层后,他们立即召集了所有的成年男性开了场紧急会议。领头人是一名40岁左右的当地警察,名叫卡奇尔,由于其身体壮硕,被视为血浆调制的高级材料。他不蠢,却被黑灵V族骗说找到他失踪女儿的下落,遂跟船前往冰岛寻人,否则,他不可能如此好骗。
150名人类中,男性为80人,女性为70人,其中成年男性只有40人,也就是说,可以与黑灵V族面对面肉搏的就这么多人了。虽然是强弱悬殊,但人们都很清楚,黑灵V族只吸生血,而讨厌死血。那意味着,假如真的打不过,人们选择集体性自杀无疑是最佳的出路,玉石俱焚嘛。
清清嗓门,卡奇尔郑重地说:“各位,我需要帮大家理一理思路。第一,刚才塔林遭到了火球攻击,目测这场大火将会把整个塔林烧成灰烬,这意味着我们回不去了,即便回去,也是无路可寻;第二,我们现在搭乘的轮船并非普通的船只,名义上是由公爵出资租赁,实事上却由异类的V族所驾驶。或许出于不同的理由和意愿,我们被那些V族领上了这艘船,但这也意味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某一名冲动V族的晚餐;第三,结合第一与第二点,倘若能成功到达冰岛,我们还有一丝存活的希望,相反,若无法抵达冰岛,那么我们所有的150人将会成为那些异类V族的食物储备,理所当然地被杀被吃。”
听罢,众人甚是愕然,但细思之后,人们开始陷入恐慌:
“怎么办?我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儿被杀……”一名大个儿抱头懊恼。
“我,我,我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幸运,抽到了去冰岛三天两夜的观光行程,看来,我的厄运一直都在。”另一名单薄的青年呓语道。
“我不想死…我还未娶妻生子呢…我不想死…呜呜…”一名发际线后移的大龄男青年哭了起来。
卡奇尔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众生相了,多年的从警生涯,他见过太多曲折离奇的人生。顿了顿,他才说:“各位,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如果大家肯团结一致,我会想尽办法力保各位的安全。”
“警官,我们都听您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
另一边厢。
冰岛的寒夜相当冷艳,尤其在冬季,北风更是嚣张和残酷。
凭着多年的锻炼,Eva仅套了件单薄的热能反射羽绒服。迎着冷风,她并没有退缩,反倒以更为坚定的目光四下探寻。望着周遭凌乱破落的建筑,她越想越疑惑:‘如果,真如良子所说,田子是被爱莉杀死的,那在爆炸中,爱莉应该也会受到一定的伤害,不可能安然地全身而退。可是,在这附近搜了那么久,除了田子的血味外,我根本嗅不到第二个人的血迹。难道说,良子,他说谎了?’
这个推测是Eva最不想下的结论,毕竟,田子与良子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无论替谁卖命,良子也不可能铤而走险,杀害自己的亲兄弟。不过,转念间,Eva却泛起了更恶毒的想法,她认为,良子把田子干掉不是没可能,因为,按常理,人们很少怀疑感情融洽的兄弟会相互厮杀。
‘退一万步讲,假若良子真的是凶手,那样文柯遭到重袭就可以得到解释。’想到这,Eva不免担心德等人的安危,遂快步折返。
其实,Eva不是没有怀疑过爱莉,只是,她不相信,单凭对方一人之力可以对抗一名具有资深战斗经验的传音者。再说了,从下船到走散,爱莉都没有吃过东西,一个小姑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内,怎么可能还有如此蛮力去杀害一名男性呢?所以,她很快就排除了爱莉的作案动机与可能。
跑了三公里,未等看到众人栖息的营地,Eva便听见一声惨叫。见状,她暗感不妙,拔出银棒迈腿飞奔。
此时,营地内一片混乱,人们纷纷三五成群地相互围抱,而德等人则或站或蹲,聚在了孙灵四人的睡袋附近,神情黯然,略显悲痛。
“出什么事了?”Eva边跑边大声喊问。
发现Eva回来了,德急忙上前迎接,哀切地说:“乐儿死了。”
Eva立即靠上前,蹲下身去观察乐儿的尸体。一探之下,她发现对方的身体还是热的,估计死亡时间不超十分钟;然后,她又看了眼对方的致命伤,即咽喉处的裂痕,心想:‘一刀毙命,只有练过的人才有如此果断的刀法,而且,那人一定就在我们当中,否则怎会来无踪去无影呢?难道说,那人的计划就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我们所有人杀掉?’想到此,她站起身,朝众人扫视一眼后说:“这不是爱莉干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诧,托娅还止不住反问:“不是她那是谁?”
“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会找出来的。”说罢,Eva示意灿盛君协助自己将乐儿的尸体抛入了海里。这或许是眼下人死后最为人道的埋葬形式了。
良子就立于人堆中,一脸平静地望着Eva与灿盛君送别乐儿。自下船后,他的性情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话少了,脸也僵了。
尔后,Eva作出了战略布署。她把所有人都聚到一个地下密室内休息,这里一来挡风抵寒,二来封闭,再者,她与德还守在唯一的出入口前,实行轮班休息,如此一来,凶手要是再次犯案的话,绝对插翅难飞。
视线转向空中的其中一艘巨型飞船内。
在标着02号的办公室中,爱莉坐在炽白的椭圆桌前,正与两个鱿鱼长相的物体进行交流。她认识对座的生物,那些都是X系联盟的高层官员。
“爱莉,事到如今,你的任务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其中一只通体金黄的‘鱿鱼’生物说。
爱莉果断回应:“对不起,长官。我已经参与了整个赌局,现在要退已经很难了。”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你看,你已经消失1天了,下面的人类也没有要找你的意思。你只要继续消失就等于全身而退。”另一只身着蔚蓝制服,仅露‘鱿鱼’脸的生物道。
爱莉摇摇头,说:“我指的不是躯体。至少在精神层面,我投入了全部,除非赌局结束,否则,我很难重新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
金黄‘鱿鱼’轻笑一声,道:“爱莉,看来你不太清楚现在的局面。”它忽地站起身,按动了桌面的黑色按钮。
当即,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多维屏幕。
触动屏幕内的几个按键,金黄‘鱿鱼’又说:“这些都是从你投入赌局后发生的事情。一周前,野兽星人被全族歼灭,它们的飞船和星球也被第三方所占领。”
“什么?野兽星人被灭了?怎么可能?”爱莉有些错愕,甚至不太相信亲耳听到的这个消息。不过,在观看完一系列的视频记录后,她终于还是相信了这个事实。
制服‘鱿鱼’肯定道:“千真万确。据调查,野兽星人的覆灭是由两支强大的队伍合作完成的。它们是塞博人和塔塔瓦纳奇人。喏,对面的飞船就是塔塔瓦纳奇人的。”
透过多维屏幕,爱莉从其中一个监视探头看到了那艘属于塔塔瓦纳奇人的飞船。此时,她有些失控了,双眼充满了恐惧。因为,在她的记忆深处,塔塔瓦纳奇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恶魔撒旦,换句话说,这个种族是出了名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冷酷化身,据闻,它们比野兽星人还要残忍好几倍。
或许是爱莉的表情过于人性化,金黄‘鱿鱼’实在于心不忍,遂道:“这样吧,爱莉,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拯救者的领队珍莉,顺便与她作最后的告别。你知道的,我们X系联盟已经竭尽所能,为保护地球作出了巨大的牺牲,许多英勇的公民付出了自己的性命。面对这两支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我们最多再抗争48小时,之后,无论出于任何理由,我们都将彻底撤兵。”
“可怜的地球人啊,你们最终还是未能躲过这趟浩劫。”制服‘鱿鱼’深叹一气,然后就转身走出办公室。没多久,金黄‘鱿鱼’也轻轻恍动脑袋,步出了房间。
望着屏幕上塔塔瓦纳奇人发来的战书,爱莉绝望地流下了冰凉的白色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