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议事厅,韩玉被留下,云阳随着王世充前往王家密地。
一路走来,他已发现了一些玄妙之处。别看这王家院落不大,实则机关遍地,极尽奇巧之物。一景一物,错落有致,皆暗藏玄妙。
若无王世充带路,他纵然能到,恐怕也要费一番周折。更重要的是一步踏错,便会引来王家护卫。这恐怕也是卢家虽然占尽上风,却一直未能拿下王家的原因。
一阵七转八折,两人来到一处雅静之地。王世充指着前面小园道:“贤侄,我只能送你到这了,能否寻获‘水木炎’还要看你的机缘。”
云阳拱手谢过,打量起眼前的园子来。要说这园子并无出彩之处,怎么看都是一座普通的建筑。石壁上长满青苔,显是有些年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念至此,他迈步而入。
望着云阳被吞没的背影,王世充轻叹:王家世代相传之物,却无人可用,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在他心底还是存了一点点私心,或许这小子也得不到“水木炎”。
云阳一踏入院中,眼前景物迅速发生变化。不知是他变小了,还是园子变大了。放眼望去,假山石壁、古树银花个个有数十丈高。
园中一座小桥,似通天之路,横亘在已不能称之为“小溪”的河流之上。
桥对面朦朦胧胧,被一片大雾遮盖。依稀可见高墙大瓦、鳞次栉比。透露着庄严、精巧之气。
云阳心神一阵恍惚,懵懵懂懂循着大桥走去。
雾气弥漫,很快淹没了大桥。冥冥中似有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前行。
不知多久过去,一阵清喝传来:“古来文人多寂寞,小兄弟,可有兴趣与我共饮一杯?”
忽地云开雾散,眼前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只见桥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方桌,桌边青衣长衫的中年正自饮自酌,神态间,好不得意。
云阳愣了愣忽地惊醒,这里果然有些门道,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迷。其实,他未惊醒,也只因此地并无危险,这才降低警觉性,一路被带到此处。
既来之,则安之。
虽不知这中年人有何意图,云阳还是在迈步上前,在方桌上坐定,拱手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青衫中年抬手抱起一个大酒坛,“咕嘟嘟”便往嘴里倒去。酒水顺着衣襟滑落,也不在意。
这一口大概喝了半刻有余,偌大的酒坛愣是被他喝下大半。青衫中年人晃了晃手中酒坛,传来清脆的“哗啦”声。
神情、姿态间已有几分醉意,一把将半人高的大酒坛放到桌上,腥眼迷离道:“来,喝。”
云阳眉头微皱,却也被这青衫中年激起了男儿气魄。抬手抱起大酒坛,“咕嘟嘟”往嘴里倒去。
仅是一口,呛人的气息传来,隐有咸湿之意。哪是什么酒,分明就是一坛水,而且还是一坛没有净化过的浊水。
“好喝吗?”青衫中年人不知何时爬到了桌上,瞪着一双不是十分大,却很有神的眼睛望着他。眸中隐有清澈冷冽之光流转,哪像个喝醉之人。
一股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云阳硬着头皮道:“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青衫中年人笑了,似被人夸赞十分得意。“这酒可是我珍藏千年的宝物,一般人我不给他喝。”
说完,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云阳有种感觉,若是自己不喝,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虽说自己不是怕事之人,但来到这里后,一切都变得十分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当下硬着头皮,将大酒坛抱起,“咕嘟嘟”再次喝了起来。浑浊之水入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旁有猛虎环视,那种触之即死的危机感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强行压下内心翻滚,一大坛子“酒”硬生生被他喝了个空。
“我这酒如何?”青衫男子笑盈盈的望着他。
云阳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将这张脸捏碎。张口正欲说话,“嗝”的一声,一口白浊的气体喷出,隐有一股清香传来,却是酒的味道。
怎么回事?他愣了。四肢逐渐酥麻无力,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在周身游走,脑袋晕乎乎的,正是酒醉后的姿态。
喝的明明是浊水,怎地变成了酒?
云阳想问,身体却开始不听使唤。四肢僵直,舌头变得笨拙。眼前青衫男子笑了,笑容间有些高深莫测之感,视线逐渐模糊。
唯有一道晴朗之音传来:“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之间?”云阳猛地惊醒,举目望去,哪有什么古桥男子、流水青衫。自己不知何时已来到园中,四面假山流水已去,独留青苔满阶。前方一座翠竹楼,藤蔓遍布,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登楼而上,木质板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这座本该化作碎屑的竹楼不散。
楼上一间独屋,推门而入。没有想象中的腐朽之气,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屋中空洞,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大供桌,墙上贴着一幅画。画中一男子,正在山水间饮酒,神采飞扬,说不尽的得意。
云阳瞳孔微缩,这男子……赫然就是他在桥上相坐对饮的人。
画质已经发黄,一行小字题在左下角:“余少年得意,二十有二,败尽罗天域强者,自以为纵横天下莫能匹敌。中年,三十有八,狂妄自大败于人手,经脉尽断,修为全废,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此寄情于山水间。晚年,九十有六,浪迹于罗天小域,偶悟大道。奈何大限已至。恨!恨!恨……”
“今传大道,后辈有缘得之。须往‘清徐山福地、弥罗洞洞天’与那洞主一较高下,扬我王明阳声威。”
“轰!”
一团白气自云阳身上射出,隐有酒香散发,准确无比的印在画上。原本枯黄发旧的画纸陡然绽放七彩神光,画中男子好似活了过来,转头,眸中射出两束金光,直接刺入他眸中。
云阳闷哼出声,短暂的疼痛后心头浮现一段无名法诀。鎏金字体,犹若走马观花般在他心中浮现,深深刻印下来。
最终,所有字体散去,独留十四个大字: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隐有一道朗声大笑传来,下一刻,异象全消。腐朽的竹楼,似乎失去了精魂,再也无法独存。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轰然倒塌。
云阳自烟尘中冲天而起,眸中略有黯然。
这番动静,很快惊动了王家强者。虚空传来数道风声,王世充、王墨轩等人纷纷现身。
“怎么回事?”王世充望着满地废墟,有些发愣。忽地惊诧的望向云阳:“你……得到‘水木炎’了?”
云阳点头,将自己所遇到之事复述给他听。他们都是王家后人,自然有资格听这些事。
当听到此地不仅有神火“水木炎”,更有老祖宗传承时,王世充、王墨轩二人不知该是哭是笑。他们更想不到,桥上遇到的青衫中年就是他们的老祖宗,而那坛难喝至极的酒居然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所在?
想王家在此衍生千年,想要得到神火传承的子弟且在少数。当中不乏大神通之人,都败在了那坛酒下。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哪!”
王墨轩带头跪下,神情间充满悲意道:“后背不孝子弟王墨轩,枯守此地多年,未能领悟老祖宗真意,在此磕头赔罪了,愿老祖一路走好。”
“老祖一路走好。”王家上至家主,下至普通弟子跪了一大片。
待祭拜完毕,众人望向云阳的目光就有些暧昧起来。按理说云阳得了王家老祖宗的隔代传承,那便是老祖宗的亲传弟子,就算家主见了也得执跪拜之礼。
云阳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婉言谢绝了王世充几次三番要让出家主的意思。最后更立下承诺,日后若修炼有成,定在王家子弟中挑选天资高绝者留下传承。
虽说家主没做成,但他在王家的地位无形中被拔高。上至族长王世充,下至普通弟子,都要执手行礼。
云阳烦不胜烦之下,只得躲入小院。借修炼功法为由,谢绝了所有访客。
王家老祖宗不愧为一代奇人,其所创功法通天彻地。乃是假借“山水之真意”,困敌、扰敌,最终达到杀敌的效果。
修至大成,可在自身开辟一个洞天。凡洞天笼罩之处,便以他为天地,生杀予夺任由君主。
王家老祖虽然修为被废,经脉尽断,但他境界还在。先前他在桥上饮下的那坛酒,实则便是王家老祖宗为后人留下的传承精华。内蕴其一道“山水真意”,可助人修炼此功。
说之为功法,倒不如说法宝更为贴切。假使日后,云阳修为提高,也只需祭炼这道真意,不断完善其身,便可让其焕发无穷威力。
达到极致,便可将其开辟成一个小型天地。
云阳目前修为,尚不能发挥此真意万分之一威力,但用起来仍有无穷威力。
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望着指尖那抹流转不休,似水却散发七彩之色的光带,云阳眸中放射出迷蒙的光泽:“也好,今后你的名字便是‘山水之间’!”
“嗡!”
那条水流光带似有灵性,猛地绽放无穷光华。波光流转,隐有万千山水沉浮,似那光阴穿梭、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