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孙义促狭地朝高睿眨了眨眼睛。
高睿循声望去,只见一顶软轿停在院子里,他好奇地边走过去边问道:“你搞什么鬼呀?这是谁呀?”
听到他的声音,轿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很快又戛然而止,然后一只莹润如玉的小手伸出来轻轻地掀开轿帘子,一名少女低着头,轻提裙裾从轿子里跨了出来。
上提的裙裾将一双尖头靴子露了出来,这靴子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很丑陋,跟她身上的穿着明显不配。
“呀!”
她的一只脚刚一落地,她就发出一声带着痛楚的轻呼,似乎脚跟地面接触让她很痛苦。
等她双脚站定,放下裙裾,“呵”的一声轻叹,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工作。诱.人的嗓音、轻盈的体态、带着一点俏皮的动作,还没看到长相,就已让人心动不已。
等她将头轻轻抬起,露出一张瓜子小脸,虽然还很青涩却透着几分清丽,尤其是蹙着的秀眉和顾盼间如同小鹿一般灵动的双眸分外让人怜惜。
“婉儿?”高睿有些错愕,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奴家蒋晓婉,拜见高先生。”少女微微屈膝,朝高睿盈盈行礼道。
真是婉儿!这才几个月没见,好像一下子长高了一截,眉眼也长开了一些,形象气质跟高睿上次去绘芳楼探底的时候看到的又大不一样了,具体他也说不出来,只是平白就让人觉得这个女孩以后肯定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
高睿把脑子里莫名其妙涌出的绮念甩到一边,看到婉儿有些怯生生的,声音温和地说道:“几个月没见,婉儿怎么一下子跟我生分起来了?当初你是怎么叫我的忘了吗?”
婉儿在绘芳楼受了几个月的调.教,似乎还矜持起来了,想起她当初亲切地叫高睿“大哥哥”的情景,羞涩地一笑,嘴里嗫嚅着,还是没叫出口。
高睿也没别的意思,看她有些不自在,笑道:“那你就跟冬娃一样叫我先生吧。”
婉儿陡然听到冬娃的名字,低垂的眼皮抬起,黝黑的双眸闪闪发亮,急不可耐地问道:“先生,冬娃在哪?他还好吗?”
“冬娃很好,他一直在跟我学本事,想学好之后去把你救出来,所以学得很用功。”
婉儿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开心无邪的笑容,终于有了些当初的模样。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啊?受伤了吗?”高睿看她艰难地动步,一脸的痛楚,忍不住问道。
“额……额……”婉儿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高睿不由分说把她的裙裾稍微提起来了一些,仔细地看了看她那双扎眼的尖头靴,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脸色一沉,问道:“她们给你裹脚了?”
婉儿本来被高睿的动作弄得羞不可抑,想躲开,听到他的问话,身子一顿,想起这些天痛不欲生的遭遇,眼睛里泛起水光,泫然欲泣地点了点头。
高睿一把把婉儿抱了起来,三两步走进屋里,把她放到椅子上,把她的裙子稍微卷起,然后把她脚上的尖头靴轻轻地脱了下来。
婉儿的脚果然被白布裹得像粽子一样,而且这些裹布还被用针线紧紧地缝了起来。
“混蛋!”高睿怒不可遏地骂道。
他随UNV在非洲工作的时候见过一种令人发指的罪行——给女人行割礼,而现在他又亲眼见到了另一种——给女人裹小脚。两者都是为了从生理上限制女人从而达到独占其贞.操的目的,当然后者还多了一个原因——为了满足一种病态的审美!
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一个有良知和心里健康的人,他都无法容忍这种愚昧的暴行,他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种恶习彻底铲除!
高睿拿过一把剪刀把裹布上缝的线挑开,然后正准备把裹布揭开,婉儿突然一声尖叫,飞快地把脚缩了回去。
高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我要看一下你的脚伤得怎么样了。”
婉儿死死地捂着裙子,惊恐地看着高睿,拼命摇头。
搞什么鬼呀?高睿完全无法理解她这么强烈的反应是为什么。
难道是脚已经被掰折了,太难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高睿自以为找到了原因,轻声安慰道:“脚折了没关系,现在时间还短,还能长好。”
婉儿还是拼命摇头,就是不把脚伸出来。
“你怎么这么犟啊?现在不赶紧治好以后就真的残废了!”高睿有些恼火地道。
婉儿看到高睿发火,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夺眶而出,转头看着一旁的孙义,眼睛里透着哀求和一丝羞怒。
孙义尴尬地一笑,道:“啊!我不看!我马上走!”
说完,他赶紧转身开溜,婉儿这才畏畏缩缩地把脚伸了出来。
高睿既没注意到孙义的离去,也没看到婉儿殷红如血的小脸。
他握着婉儿的脚踝,把她脚上的裹布层层揭开,只见婉儿的小脚从第二趾到小趾四个脚趾头都被掰折蜷屈在脚底,脚部一片瘀紫肿胀。
他本来看到珍娘对婉儿寄望甚深,应该不会让她吃苦,却万万没有算到还有缠足这一桩躲不掉的苦头,心里有些后悔没早点把她就回来。
高睿去实验室的冰柜里弄了一些冰块给她的脚消肿同时降低她的痛觉,然后小心地把她的脚趾掰回来,给她接骨续筋。
现在又不能拍片子确认骨头的断裂情况,只能凭高睿的手感还有根据婉儿的反应来判断是否接到位,所以高睿没有麻醉她。
小姑娘的反应倒是出乎高睿的意料之外,虽然痛得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嘴里毛巾都咬烂了,却没有大喊大叫,和她柔弱的外表大相径庭。
高睿给她接好骨之后做好固定,给她上了石膏,又以防万一给她打了一针青霉素消炎。
婉儿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坚持着喝了消肿止痛、舒筋活络、活血化瘀的药汤之后很快就沉沉地睡去,刚才还因为疼痛而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来,嘴角还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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