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一把剑而已,何必介怀?”江纯平静的道,听着他这么淡如凉水的语气,我心底涌出的愧疚感越来越深,我埋着头,脚尖在地下画着圈圈哽咽的道:“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你总是一副‘我理解’的表情,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对不起你!”
江纯拥着我的双肩,将我拉过来与他对视,只见他面目严肃异常,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江纯看到我小鸡啄米点头的傻样,眉宇间的肃颜一扫而尽,轻笑的拉着我的手吻了吻道:“你都能毫不犹豫的原谅我,何况我还是一个男子,会比你们女子更小心眼么?”
我嗔了他一眼,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此生有你,别无它求,哈哈!”
“此生有你,别无它求?”江纯默念着,笑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容又泛出苍白的迹象,双目悬空,失魂落魄,就好像刚经过什么生死离别的事,连紧拥我的双臂也显得无力,我心中赫然像敲响一座警钟一样,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轻轻的摇着他的衣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江纯突兀的横出一句不着边的话来,却像一把铁锤狠狠的锤上我的心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小枫要离开我的那一晚,也讲过这番话,难道江纯也要离我而去?
我抬起眼深深的注视着江纯,他发髻上的金黄玉冠闪着迷离的光彩,我的头就像被重物敲过一样猛然番悟。他乃一国之主,有生之年都将处于这金碧辉煌的玉宫中,他怎么可能会像小枫一样离我而去?是我多心了么?
我失神的怔怔的仰望着那张冠玉璀璨的面容低吟着:“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江纯听罢,浮出一缕勉强的笑意打趣道:“冷醋醋绝对是最坚强的小强,我相信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一笑而过,对么?”
我很平静的将目光锁在他的眼中,面无表情的说:“很拙劣的掩饰,很蹩脚的演技!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间,江纯敛起笑意露出一抹苦涩无奈的表情:“该说你冰雪聪明还是多疑呢?傻瓜,你就答应我吧,不管遇到任何的事情,你都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当然拉,我会陪着你,永远的心连心相伴至老”
耳际里充实着全是他的那句‘我会陪着你’,心中的不安顿时释怀,如同吃了一粒定心丸一样,我的笑容又从新回到脸上。
江纯摸摸我的发丝柔声道:“明**带你出宫去‘遗忘之顶’看三天的雪景,好吗?”,一听到出宫二字,还有三天的期限,我立刻将心中的阴郁抛之脑后,雀跃的连声赞好:“看雪景?还要看三天?太棒了,那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要去‘遗忘山’?”
江纯含笑着点头,我立刻开心的屁颠屁颠收拾行李,就像一只快乐自由的鸟儿在房内折腾的,完全无视了江纯那笑容间复杂的情感......
遗忘山顶云雾缭绕,昨夜的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大山,为其披上了一件雪白的衣裳。淡淡的寒雾似有似无的轻舞,周旋于山顶的四周,远处一些晶莹的天然冰雕悬挂于树梢,闪着剔透的光芒,在薄雾的映衬下,若隐若现,宛如边境神秘的亚拉族少女,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纯洁之息。
我依偎在江纯的身旁,漫步走在结满冰渣的雪梨树下。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幽幽的山谷发出悦耳的回音。幽静的道路,寂静的气氛,偌大的山谷中就只有我和江纯踩踏积雪的响声。
我停住脚步,伸手在雪梨树丫上拧下一块冰锥条,哪晓得劲用大了,震的满树丫的落雪纷纷往我脖间身上钻,冷的我直哆嗦,赶紧拉着江纯望旁边闪去。咒骂之余却瞥见江纯满头的墨发被落雪覆盖,像个玄幻小说画中走出的妖艳银发男子一样,我不禁有几分看痴,待江纯温柔的将我发间的落雪扫落时,在我耳边轻笑:“你的眼神让人想入非非喔”
我一怔,老脸上浮出两朵红晕,赶紧将头扭到一旁扯开话题:“今晚会下雪吗?”
“你手不冷么?”江纯的眼神落在我的手上笑道,我赶紧低头一看,发现紧握冰锥的那只手已冻的酱紫,融化的冰水顺着手腕流入了袖中,一股酥麻寒冷的感觉立刻刺痛我的神经,我顺手就将手中的冰锥仍到地下,不停的来回搓着冻僵的手,只顾埋头捂热,不敢看江纯的眼!哎,谁让我花痴呢!
我撇撇嘴,朝手中呵着热气,正恼怒这僵木感觉什么时候才消退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的双手牢牢的包裹住,从内向我传递着暖暖的热流。我震惊的抬起眼,却跌入那双深邃的黑眸中。
摇曳的雪梨树,飘零的落雪。
他的吻就像樱花落上了我的唇瓣,温柔的像夏日宁静的星辰。我脑袋晕呼着一片空白,忘情中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呻吟。他顺势一扯,顿时我跌入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强健有力的双手搂着我的腰,温柔的唇带着炙热的高温,变得热切而霸道,就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我无力的依在他的身上,他暗哑的声音沙沙的响起:“对不起,对不起......”
此刻间我已是意乱情迷,他那迟迟未落的吻让我不满着哼喃着,听着耳际旁那一遍又一遍的话语,我闭上双眼迷离的喃喃呼喊着:“纯......纯”
柔软的唇瓣再次覆盖上我的唇,带着不尽的索取尽情的啃噬着......
开满幸福的冰晶雕花雪梨树在风中伫立,一块块洁白的落雪零零散散的飘零,在空荡的山谷中快乐的纷飞。
夜,亮如白昼。
遗忘山庄的回廊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精美别致的花灯,映在雪亮的白雪中美不胜收。前院的那一片竹林,也被绑上了一根根粉红的纱巾迎风飞舞。竹林从中的那条蜿蜒小路,两旁也悬挂着色彩缤纷的花灯。
我提着一个粉色的琉璃花灯晃荡着双腿坐在凉亭的檐角上,朝亭中的佐裴一行人居高临下嚷着:“大伙不嫌挤的,统统上来玩啊,站在高处看雪景,别有一番滋味哟”
佐裴暗抹一把汗水在心中嘀咕:我活的不耐烦了,还没爬上去,你旁边那位就把我给踹下来了,我才不要找罪受。
众人神色快速替换了一下,纷纷将视线投放佐裴的身上,佐裴略略一扫,发现众人的炙热目光全落上了自己的身上,不禁暗自恼火,特别是一旁的秦格贼笑的脸,让他恨不得扁他几拳出气,正不知如何作答时,突的心生一计笑答着:“我等还要去前院吟诗呢,不如就叫秦将军陪小姐,如何?”
我贼兮兮的笑看着一脸酱紫的秦格,还没开腔,便见秦格怒气冲冲的指着佐裴鼻尖骂道:“佐裴你这王八蛋,好事就让老子边都挨不着,是火坑就专把老子往内推,居心叵测的小人!”
只见佐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奸笑道:“秦将军,你这话从何说起了?陪圣上与冷小姐赏雪,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差了,瞧你说的什么话了,难不成圣上和冷小姐还会把你吃了不成?这句火坑字词可不要乱用!”
“你你......”秦格脸涨成个关公色,气的鼻间直冒白雾,单膝跪地朝江纯拱手道:“圣上,臣多有冒犯,请责罚!”
江纯淡淡扫了一眼秦格:“起来吧,秦将军,佐丞相跟你闹着玩的”
秦格谢恩后起身瞪着佐裴怒道:“老子虽是粗人一个,但也不怕你!有本事我们哪天光明正大的一决高下,你别没事有事的拿出你的那些花花肠子吭我!哼”
一听佐裴秦格大战又启动了,我顿时乐的摇头晃脑的帮他们出注意:“好呐,我帮你们当裁判,谁赢了,就给谁颁发一个玉国最佳‘勇猛奖’,咋样?”
众人听罢纷纷面露三根黑线条,江纯轻拍我的脑袋略带责备口吻道:“你就唯恐天下不乱!”,宠溺的看了我一眼后,便指着佐裴和秦格冷道:“一个玉国第一丞相,一个玉国第一将军,从朕登基到现在,你们之间的摩擦就没少过!整天吵架拌嘴,让玉国的天威何在?统统给朕回去闭门思过,直到冰释前嫌才准出关!”
那俩人一怔,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纷纷拉耸着肩颔首点头,一同垂头丧气的离去。另外一些小官也纷纷告退,一时间,本热闹的凉亭陷入了寂静中,只剩下我与江纯大眼瞪小眼!
我望着大发天子之威的江纯,听着他嘴中的那个‘朕’,心中猛然间腾起一股莫名的害怕。回想着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心中从未把他看作万人之上的王,可当暮然回首,却才发现我与他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第一次,我很认真的考虑与他的将来!过去是永远也回不到了,从他登上这个宝座的开始,就注定他将要忠于它一生!而皇帝的命运注定是被一片莺莺燕燕包裹着,即使他不在乎世俗的看法,独守我一人,那些大臣会接受么?我无德无能,凭什么独享后宫?何况像我又是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的思想,我又会愿为他留守这个富丽堂皇的囚笼吗?障碍就像一颗心魔种子,在我的心中疯狂的生长,突然间我好似丧失了方向,在原地迷茫的徘徊!
有些事还是需要亲眼的见证!
我仰望着苍穹,乌黑浑浊的一片,却突然间睫毛上有星点的冰凉。啊,原来是下雪了!我伸手接过几片雪花,缓缓的站起来眺望着远方的一片银白的世界,轻声的道:“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粗鲁又笨,又不漂亮,肚里又没墨,像我这样的人,大街上随处就能抓出一把来!”
江纯拥住我笑着,抬起他那双足矣迷惑众生的眼跟随我眺望着茫茫皑雪,轻启樱唇:“第一次见她,像是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我震撼的叹道,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凶悍的女人!第二次见她呢,明明是做贼,还能底气十足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嚷着:此乃以牙还牙,我那时就在想,这个女人很奇怪,竟情不自禁的想要留下她,好好的观察一番!”
说道此处,江纯眸中含着柔光娓娓道来:“她的脑袋总是装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嘴中也会冒出一些怪异的词汇,动不动就大吼大叫,时不时就搞出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来,我本清净的王府,被她搞的乌烟瘴气,一刻也安宁不了!不过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喜欢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可以带动我的情绪,当我发现她与我的兄弟亲密的牵手时,竟气的快发疯。当我不小心用言语中伤她时,看着她伤心怒气的脸,心痛的都怀疑那颗心属不属于我!那时我才猛然发现,自己可能爱上她了......”
“可是我有资格爱她吗?我为了那个母亲梦,甘受剧毒噬身,这幅残破的身躯,这条本不该有的生命,我自己都放弃了,只为换到那份所谓的母爱!呵呵,就这样的我,还自私的闯入她的世界里,去寻求那生命中唯一的光点,可是,我的愚钝、我的自欺欺人,却亲手葬送那段幸福,你说,我这样的人还配的上她吗?”江纯眸子浮出一抹的伤痕,幽幽叹了叹气,将深邃的目光转到我的身上,深深的注视着我:“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自豪,值得炫耀的事”
含情脉脉的双眸射出的柔光像要将我融化,我脑海中浮出那雪梨树下缠绵的细吻,还有那些专属我的柔情,刹那间心中的那些顾忌,那些犹豫统统净化在他那深情的目光中,我只知道我将终身愿意伴在他的身边,不管前方会有多么棘手事,不管那座精致的囚笼会锁住我最爱的自由!我只需要他,那一切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