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山蹲在外城中心湖边,掬一捧水想要擦擦自己布满汗水的脸,却看见湖面倒影里,那个年轻却有些沧桑的少年,他孤单的靠在树下,看着天空,想到了昔日里的场景……
林海深处,有一个大院,那里的竹篱围着众多鸡鸭,在每日清晨的吵闹声里,每日的晨光熹微中,总会有一个男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初生太阳下打拳习武,围坐修炼。平淡的生活中,他的唯一乐趣便是听他的师父,他的亲人,用温柔的声音,缓缓的节奏,读那些药草书籍,就这样度过着一天又一天。少年的快乐,与亲人无忧的生活,那是缓慢短小的日子,却是他温馨长久的美梦……
“啪!”一道水花,打破了正在沉思的少年的美梦,将他无情的拉到了现实。苏长山抬手擦了擦自己略带湿润的眼眶,向桥面上望去。
“你又调皮了~回去让你爹知道,定会好好收拾你!”一身着素衣的女子,摆弄了下耳边的头发,拉扯着一边顽皮的向湖里扔石子的孩子,略带歉意的对苏长山笑了笑。
苏长山摆了摆手,看着那女子身旁顽皮的幼童,吸了吸鼻子,转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副笑容,正是十六岁少年阳光开朗的一面,他对那个淘气的孩子笑着,笑着,那样开朗,灿烂。
突然,苏长山的笑容呆滞了,他咧了咧嘴角,因为他看到,桥的那头有一个身着青色布衣,手中挥舞着一条毛巾,向他狂奔而来的人。
“你这小贼!胆敢骗我,在我给你拿酒时溜走!”那名向苏长山奔跑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之前吃饭溜走的那家店里的小二。
苏长山猛打了个激灵,右手灵活的向一边靠着的树一推,弹起身,惊恐的奔跑开来,“我也不想啊,是…你!是你硬拉我进去的!”苏长山一边奔跑一边转过头对追他的小二凄声大喊道。
“你!你这小贼,竟然强词夺理!别跑,有胆子吃霸王餐,你有胆子就不要跑!”
“不跑?傻子才不跑呢!”听到后面追逐之人的话,苏长山想都没想回喊道。
“你!”
二人一个拼了命的跑,一个手甩着毛巾在后面追,此时湖边看风景的路人,却都纷纷被这场景所吸引,停下各自的脚步驻足观看。
“妈~~什么叫霸王餐啊?”奶声奶气的话语,正是刚刚向长山扔石子的顽皮小孩,瞪着大眼睛不解的对身边的母亲问道。
“这个~恩……你还问!?再问小心你爹回去收拾你!”一旁的素衣女子,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之后,只能扬起手掌,恐吓这个顽皮的孩子。
“哇~~~~~~~~!”小孩被吓得哭喊了起来。
女子只能摇了摇头,抚摸着孩子的头,看着一边狗撵兔般滑稽的二人,却也噗嗤的笑了起来。
这一声笑,带着围观的人均笑了起来。
“小子!你有种~我佩服你!快跑啊,别让他抓到!”一个粗脸大汉叫道。
“唉,”一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白天城里,竟然有吃饭不给钱的!?”老人皱起了眉头,叹息说道。
“你懂什么啊老古董,我看那少年步伐轻盈,定不是付不起钱的等闲之辈,要我说,定是那店家小二无事生端!惹了麻烦,栽赃到少年头上!”听了老人的话,此时人群中炸了起来,这是一人大声回斥道。
“对,我估计是!”
“对!”
“小子快跑!,别让那恶人抓到!”此起彼伏的声音,大街上登时变的格外热闹起来,拼命奔跑的苏长山可不管这些,不过要是他知道了大家这么说他,估计他做梦也就笑醒了。
苏长山拼命地跑,自幼与素姨习武的他如今优势渐显,虽说只是炼体,却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轻易追上的,就在他跑了许久,回过头发现并没有人追逐时,他决定歇息歇息,却茫然发现,自己早已从外城跑到了内城,不清楚如今身处何地了。
奔跑过程中,苏长山专心甩掉追逐的人,却并未发现越跑身边的人越多,越跑街道越挤,直到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使他再也跑不动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身在人堆之中,而人群面向的,正是一座白色高塔,只见那塔的一半直插青云,塔前有着数不尽的楼梯,这些楼梯直通不远前高台的山坡,这塔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这时像等了很久似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中年人,看到了他的出现,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欢呼了起来,像朝圣般一样的信仰,让站在人群里的苏长山傻傻的不知所措,在杂乱声中,他才了解,这个人,原来就是姑苏城主。
姑苏城主身着长衣,金红色的暗调上面绣满了淡蓝色的花纹,抬头看去,在阳光下,倒是显得格外耀眼,长长的胡须在风中随意飘动,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只见这男子缓缓张开双臂,停顿示意,顿时,人群的吵闹声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场面,现如今,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到。
“大家今天都是来观看这五年一度的云梯大会,看来多的我也不用再说,老规矩,现在,”城主顿了顿嗓子,对着大家一脸期颐的接着说道“我宣布,大会现在开…”
“别跑,可让我抓住你了!你还往哪里躲!”尖厉刺耳的声音冲天而响,打断了城主的话语。
场景立刻尴尬了起来,大家闻声望去,只见门口不远处一个店小二拿着毛巾,汗淋淋的弓着腰,双眼紧盯着人群。
这熟悉的声音,却让苏长山全身一抖,他不用回头去看,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熟悉声音到底是谁。
猛地一哆嗦,苏长山冲出人群,也不管他人的目光,他拼了命的顺着楼梯向高塔奔去。
短暂的寂静过后,场面一下子就爆棚起来,就在人们惊呆的同时,本身准备参赛的豪俊,也开始顺着高塔向上艰难地爬去。
姑苏城主的话语就这样被人无情打断,是他本身就面子难搁。如今现在场面失控,城主更是冷下了一张脸,拂袖转过身去。
“哼!”城主愤怒地对左右人吩咐道,“把那破坏规矩,打断我说话的人给我抓过来!”说罢,独自走向高台旁边的城主府里,冷着脸,一言不发。
……
苏长山没命的跑,没命的奔,他听到了后面脚步声响起,更是连头都不回,继续埋头向前。
“不就是吃了你们家一顿饭吗!至于追着我饶了大半圈么?”苏长山奔跑同时,无奈抬头对着高空大喊,这声音在半空中显得凄切委屈。
“不是,你慢点啊,小兄弟!”
“对呀,慢点啊,不用着急的!”紧跟而上的参赛者纷纷喘着气艰难地爬着,一边无语地对着前面快速奔跑的苏长山大声叫到。
“跑点慢被你抓吗!我又不是傻子!”苏长山此刻却并没有注意话语的声音,只是一心焦急地向上一股脑冲去。
他的身后,留下的是下面艰难攀爬的人们纷纷呆滞的目光……
“李…李兄,你慢点,这,这不是那个吃霸王餐的人吗?”
“恩……”
“登云梯,登云梯,历来都艰辛无比,哪有他这样跑的,还这么轻松!?从未看见这样‘奔云梯’的!”
“恩……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小子原来这般厉害?连你这种已经坐地感天,天人合一境界之人,都望尘莫及,他难道已经灵体得一了?”
“恩,估计是……我,我早说,他不是一般人。”
如果苏长山此时看到这说话的二人,他定会认出,这就是之前在饭馆中对他进行谈论的华姓,李姓二人。
姑苏云中梯,简称云梯,是姑苏一大盛景,如今也是用来选拔检测实力的最好凭证。
相传在十年大战时,人族危机之刻,姑苏城主集天下能工巧匠,建造了这云梯来进行避难,尔后人族被四王拯救。休养生息中云梯被闲置了下来。就在一日,城主在这里闲逛无聊之刻,感觉昔日盛景,如今被人们淡忘是有些可惜,便叫上四方好友,倾众人之力,布下了结界。
如今云梯,如果常人进来,定会被结界内的压力压得不能动弹,哪怕就是修武之人,想要上这长梯,如果境界不够,也定会费很大的力气。慢慢的,自此以后,姑苏城就兴起了五年一度的云梯拔才,云梯选婿的活动。
每五年近活动之时,天下各派,各大家族都会派本族子弟去参与这难得盛会,为了就是能在大会上崭露头角,获得更大的机遇,因此,早在几个月前,姑苏城内便已经集结了各派豪杰。
就连南海寺,中土皇家这种隐世大族和显赫皇室,都派来了子弟来参与盛会,可如今,却在一场笑闹里,让一个无名小子占的了先机。
……
“说吧,你为何捣乱,破坏这开场秩序?”淡淡的话语,并不严厉,但是从城主嘴里说出,也显得十分沉重。
“我…我…小”语无伦次的话语,说话之人感到格外紧张,“小,小的是忘了今天城中举行盛会,而且实在气在心头,要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打断城主您的话语!求求您大发慈悲,对小的网开一面,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城主面前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追逐苏长山而破坏规矩的小二,他跪在姑苏城主面前打着哆嗦,豆大的汗水顺着脸庞滴滴落下。
“哦?你有什么事气不过,说来听听?本城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辈,说得好,今天的事就此别过!要是说的不好,哼哼!”城主听了小二的话,抬起头来,捋了捋胡须,强打起兴趣,问道。
“小的这就说来,”一听自己还有辩解机会,他忙爬起身准备说,可是一想起苏长山那可恶的面孔,小二就不自觉的愤怒起来“这挨千刀的小贼!”
“恩…?”城主瞪了小二一眼。
“哦不是,”看见城主不悦的表情,小二慌忙改口,“这,这……这小哥!他,他今天中午来吃饭,谁知道,他吃饱喝足之后,让我帮他拿酒,我寻思着,怎么得满足客人不是?谁知道他趁乱就跑了!哎呦呦~这可气坏了我们老板!于是这不就让我来追他!”
“哦……原来是吃霸王餐的,难怪恩难怪,不过那你也不应该破坏这五年一度的大会!你让天下之人,怎么看我姑苏城!你让四方豪俊,怎么评价我姑苏城主啊!?”想到了自己在众人前丢了大面子,城主脸又沉了下来,怒斥道。
“啪!”的右手一拍桌子,吓得小二由忙跪了下来。
“大大大大人…,这还不是最气人的,主要是,我,我在街道上追这赖账时,竟然被围观的不知情百姓训斥,您瞧,我这头上,这被丢的鸡蛋还新鲜着呢?”小二在城主的愤怒中委屈地说道,伸了伸头,露出了头顶上黄兮兮的一片。
“噗嗤!”城主旁边坐着的女子忍耐了很久,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小二狼狈委屈的样子,倒是着实有几分可怜之处。
城主看了看旁边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地说道:“好吧,下不为例,你,你赶快滚吧!”
“谢谢城主,谢谢城主,您的大恩大…”
“还不滚?”
小二赶忙在姑苏城主的呵斥中连忙磕了两个头,对着城主身边的女子躬了躬腰,转过身向外走去,“咣当!”一下撞在了门上,连忙又弯下腰,使劲点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昏昏沉沉的说完,晃着身子走出了们。
“哈哈哈哈!”见小二才出了门,屋内的女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城主也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爹,你看那个人,他,他太滑稽了,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愚笨之人!”那名女子忍住笑,对城主说道。
这正是姑苏城的公主,姑苏城主的掌上明珠,姑苏怜。
秀丽的面容配上如云的长发,只是简简单单的白色绸缎,那动人的身段与姿色,便定让人驻足观望。只是,她的身份,并非他人胆敢接近。
“怜儿啊,我现在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小子有这般能耐,敢在我的城池内吃霸王餐,还捣乱大会秩序!我到要看看这个人是有六只胳膊,还是三个脑袋!”姑苏城主摇着头轻声说道,愤怒的脸色在望向身边女儿的那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些宠溺的目光,其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城主缓缓地走出了府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望着直插青云的高塔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