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高回到丞相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暗自思忖道:“胡亥那小子肯定有问题,单凭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其智谋恐不在我之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不行,一定要及早动手,再晚恐会有变。”
赵高行事向来快、狠、准,他半刻也不耽搁,立即派出两路人马,一路负责找来郎中令赵成,咸阳令阎乐;另一路则把他们的家眷接到秘密的地方藏匿起来。
待阎乐和赵成一到丞相府,赵高立即把他们请进密室,并安排心腹守在密室外面,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今天把你们找来,是要商量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两位务必助我一臂之力,他日封王拜相,少不得你们的好处。”赵高也不避讳,开门见山的道。
阎乐略作思索,心下一惊,脸色忽变,压低声音问道:“岳丈大人是想谋反?”
赵高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什么谋反,说得那么难听,如今的大秦还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气不过,想杀掉胡亥而已,今日在朝堂上,那小子竟敢羞辱于我,我真后悔刚才没有宰了他。”
听到这里,赵成一惊一乍的道:“哥,刚才在朝堂上你也看见了,那些大臣都不怎么拥护你,杀了胡亥,谁来当皇帝呢?我看不如算了,你已经贵为丞相,胡亥不过是个空壳子,咱不图那虚名,免得惹来一身骚。”
赵高鄙夷看了一眼赵成,冷冷的道:“你懂什么?如今那胡亥已经变了,你没看到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本来要杀他,也不知怎么搞的,竟被他装疯卖傻的蒙混了过去。那小子不简单呐,必须尽快除掉,不然后患无穷!”
阎乐心里不乐意,想施缓兵之计,缓缓的道:“岳丈大人息怒,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再做打算。”
赵高哼了几声,轻描淡写的道:“没有好计议的,我都想好了,你们只要按计划行事就行了。我会让宫里的人放出风声,就说咸阳宫里进了盗贼,你借口捉拿盗贼,从咸阳县衙带一千精兵直奔咸阳宫。宫殿门户由赵成把守,他自然会放你进去。你进了咸阳宫,一举把胡亥杀掉不就完事了吗?”赵高的说完,斜着头看了一眼阎乐,又看了一眼赵成,看他们作何反应。
阎乐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道:“岳丈大人,这能行得通吗?”
赵成也附和道:“哥,这成吗?早知如此,刚才你在朝堂就不该手软。”
赵高叹了口气,道:“话是如此,我也有顾忌不是,如果当着众大臣的面弑君,以后有谁真心服我?不过吧,现在想来,当时杀了他反倒好了,反正我赵高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顿了顿,赵高冷冷一笑,又淡淡的道:“你们二位不用害怕,我已经派人把你们的家眷都保护了起来,你们尽管放心去做就是。”
赵成和阎乐面面相觑,家眷都在赵高手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阎乐见推脱不得,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赵高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意,想也不想,淡淡的道:“明天晚上!”
赵成眉头紧锁,疑惑的道:“这么急!”
赵高微微点了点头,愤然道:“胡亥这小子太诡异,让他多活一天我就少快活一天,还是早些了结的好。”
阎乐也是混官场的老手了,对于政治问题,他十分敏感,想了想,又问道:“岳丈大人,杀了胡亥,谁来当皇帝?”
赵高也不过多思量,面无表情的道:“先杀了再说,这个暂时不用考虑,你们马上回去准备,千万不能出纰漏,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诺!”
打发走了阎乐和赵成,赵高招来眼线,询问了一番胡亥的情况。据眼线说,胡亥回去之后,除了宠幸了一个宫女外,并没有其他异常,送去的海参,胡亥也吃了几个。
赵高疑惑不已,始终不肯相信,暗想:“难道是我弄错了?不对,越是正常,越有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
旦日,赵高早早的来到菜市场坐镇,他要了却一桩心事。
就在昨日,他在朝堂上指鹿为马,有位大臣因为没有表态而被打入了大牢。对于不服从的人,赵高从来都不会手软,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下令将此人腰斩于市,并亲自监斩。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赵高的目的是杀鸡儆猴,他要让文武百官知道,与他赵高作对的下场;同时,他也要让胡亥知道,如今的大秦是他赵高说了算。
赵高抽出一张令牌,狠狠的丢在地上,冷冷的笑了笑。
“我说是马,你偏说是鹿,到了阴曹地府你得好好认认,什么是马,什么是鹿。时辰也不早了,你也该上路了。”
刽子手得令,横起大刀,喷了口酒后便高高举起。这一刀下去,那位大臣可就一分为二了。腰斩比斩首更为残忍,人被拦腰斩断后,并不会立即断气,等待死亡的过程十分痛苦。赵高就喜欢看这种场面,所以但凡得罪他的人,大多都被处以腰斩。
眼看大刀就要砍将下去,就在此时,一个宦官慌慌张张的闯进刑场,失声喊道:“丞相大人,陛下病重,急招您回宫。”
大庭广众之下,赵高故意露出担忧之色,暗想:“今晚便是他的死期了,君臣一场,不妨去见他最后一面。”
据眼线来报,胡亥昨夜又招了两位夫人侍寝,想来是劳累过度。他已经连着七八日都是招的两个夫人侍寝,如此纵欲,就算是一头健壮的牛也招架不住。
“陛下生病了,杀人不吉利,你算是遇着了,就让你多活一日。”
赵高说完,在数十侍从的保护下上了马车,急奔咸阳宫而去。本该腰斩的那位大臣重新被装入囚车,押回了大牢。
……
赵高在咸阳宫中行走,不用出示令牌也没人敢拦,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不消片刻,已然来到胡亥寝宫。
“陛下,老臣看您来了。”
赵高虽然有诸多顾虑,还是走入了胡亥的寝宫,他毕竟为人臣子,皇帝生病,免不得要去探望,等熬过了今晚他就能彻底解脱了。
龙榻上,胡亥脸色煞白,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他的龙榻前跪着七八个瑟瑟发抖的宫女,见赵高过来便让出一条道来。
“可请了太医?”赵高故作惊慌,停在一旁,并不上前。他的警惕性很高,如果不能确保万一,他绝不会冒半点风险。
“请了,太医说陛下身子虚弱,恐怕……”宫女道。
“丞,丞相,朕,朕有话跟你说。”胡亥有气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喘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
赵高还是略有怀疑,昨日胡亥并没有什么异常,今日便病成这样,其中肯定有蹊跷。
“陛下怎么一夜之间就病成了这样?”赵高一双眼睛死死的扫视着胡亥的寝宫,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希望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丞相,太医说陛下因为惊吓过度,导致噩梦缠身,所以才会这样。”宫女不慌不忙的低声应答。
赵高暗想:“惊吓过度?莫非是昨天指鹿为马时吓坏了他,使得他神志错乱?如此说来,昨日他在朝堂之上羞辱我的那些举动都是疯癫之举,并不是出于真心?”
这样一想,赵高渐渐放松了警惕,心中反而有些不忍。
赵高冷眼看了看眼前的宫女,量他们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便毫不迟疑的走到胡亥床榻前。
“陛下,您有什么话要对老臣说?”
“丞相,朕,朕时日无多了,朕没有子嗣,这大位应该,应该传给谁?”
“陛下,这得您拿主意啊。”
“丞相德高望重,处事果断,又是嬴姓赵氏的血脉,朕将这大位传予你,如何?”
“陛下,陛下真有此意?”
赵高慌忙跪倒在地,指鹿为马时他已经准备登基称帝,那帮大臣死活不从才作了罢,如果是胡亥传诏,那他登基就是顺应天意,大臣们便无权反对。
此时此刻,他对胡亥的怨气瞬间灰飞烟灭,心中燃起无尽的感激之情,默默的呼喊着:“陛下,老臣错怪了你。”
胡亥缓缓的取下腰间的玉玺,颤抖着递出去。赵高伸出双手,眼看就要接住了,两名宫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倒在床榻上,便在此时,胡亥翻身抽出藏在枕头下的短剑,往赵高后背就是一阵猛刺,直到赵高滑倒在床榻前才罢了手。
赵高一声不响的死于非命,他的侍从见状,拔剑就要往床榻上冲,却被那七八个宫女拦下。这些宫女看似弱不禁风,斗起狠来却不含糊,眼神中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最先冲上去的几个侍从已被踢翻在地。
赵高的血溅得胡亥满脸都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恐惧之余还略有几分快感。
“赵高已伏诛,你们想造反吗?”胡亥大喝一声,跳下龙榻,怒目而视。
赵高的侍从从未见过胡亥如此霸气,那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子杀气,令人不寒而战。他们被胡亥突如其来的大喝震慑住了,纷纷丢开手中的长剑,跪地求饶。
胡亥拍了拍手,登时从门外冲进来十余个宦官,片刻间就将赵高的侍从杀了个精光。
胡亥杀了赵高,也不擦掉脸上的血迹,便想去割下赵高的首级,短剑刚递上去,却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楠楠的道:“假的,假的。”
宫女们脸色大变,循声望去,只见一张面皮静静地躺在地上,被诛杀的人果然不是赵高。
此时,寝宫外面一阵躁动,不多时,阎乐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