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织锦低头不语,知道王良娣是打算存心难为自己了。她的动作虽不及大家闺秀般柔美,却也是标准的姿势,王良娣鸡蛋里挑骨头,她也没有办法回答了。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我呢?你学的规矩都喂狗了吗?”王良娣不急不缓的说道,目光有些尖锐,“奴才就是奴才,穿上金装也变不成凤凰。”
刻薄的话语,从王良娣嘴里说出来,让宋织锦觉得异常难堪,一旁的陈良媛有些不忍,欲言又止了一番,到底还是站在原处,什么话都没说。
“王良娣教训的是。”宋织锦垂眸,没有辩解些什么,然而,有些时候,并不是她自己沉默,就代表别人不找事,比如王良娣。
“既然如此,那我便代替太子妃好好教教你规矩,免得错洞百出,得罪殿下就不好了。”
“是,多谢王良娣指教。”
“你到东宫前院跪着吧,我让你什么时候起来,你就什么时候起来。”说完,王良娣有些不怀好意看向宋织锦。
宋织锦垂着头,没有反驳,没有求饶,只是恭敬的答了一声:“是!”
稍后,便没有再理会王良娣冷嘲热讽的目光,径直转身离开了御花园。等回了东宫后,宋织锦听话的跪在了前院的石阶前。
原本,宋织锦以为王良娣只是小惩大诫,让她跪上一会儿,却不想一个时辰过去了,都没见她大发慈悲,让她起来。
宋织锦紧咬着下唇,默默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
此刻太阳下山,温度渐渐降低,寒风呼啸,冰冷刺骨,宋织锦感觉自己似乎都被冻僵了一般,这会儿双腿早已麻木的没了知觉。
云秀站在一旁,看着宋织锦这番模样,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嘴上却是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别跪了,咱们回去吧?”
“没事,云秀,我还坚持得住。”宋织锦勾了勾唇,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原本红润的脸蛋渐渐变得苍白。
她深知王良娣是故意整她的,若这会儿她就起来了,必然会得王良媛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
王良娣的为人,宋织锦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她娇纵无理的性格,总是高高在上的蔑视所有人。
宋织锦从没想过要同她们去争夺慕清朗的宠爱,比起在东宫尔虞我诈,谨言慎行,想想还是在花房的日子最好过。虽然累点,但不至于如此,一身荣宠兴衰,皆在你争我夺的算计当中。
“夫人,您再这样跪下去会生病的!”云秀急的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秀,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不会轻易生病的,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准备晚膳吧,我过会儿就回来!”云秀虽然年龄不大,可待她还是不薄的。难得在宫里能感受到这份人情冷暖,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宋织锦都觉得自己活的也不算太失败。
“夫人……”云秀话才出口,就被宋织锦打断。
“云秀,我让你回去,你便回去,我没那么容易就倒下。”宋织锦脸上没了笑容,这番看来,还隐隐带着几分气势。
“是……夫人。”云秀无计可施,也不敢真的违抗宋织锦的命令,只能无奈妥协,一个人去御膳房准备晚膳。
直到傍晚,宋织锦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可依旧不见王良娣的影子。前院里,人来人往,看到跪着的宋织锦,或是耻笑,或是怜悯,他们都在惊讶,这位刚入东宫的夫人为何会得罪了王良娣,被罚跪这么久。
宋织锦低着头,不去猜他们的眼神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暗自叹了一口气,宋织锦摸了摸自己开始变得烫手的脸蛋,知道自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这次回去她定要发烧了。
王良娣看不惯她,想必这次也会好好折磨她一番,给她一个沉痛的教训。
宋织锦动了动身子,却不料跪的太久,双腿僵硬的直接趴在地上。
宋织锦咽了咽口水,喉咙干燥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王良娣才扭着腰肢姗姗来迟,看到宋织锦这番狼狈的模样,心中顿生出一股快感。
“啧啧啧,果然是个能吃苦的,宋昭训,看来你的确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跪了这么久,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是我低估你了么?”王良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蹲在宋织锦跟前,看到她依旧倔强的目光,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但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发。
宋织锦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跪的太久,她感觉自己的神经都麻木了。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跪着吧。”王良娣冷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宋织锦一声不吭,王良娣有火也发不出,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有不甘的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织锦也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天色渐晚,气温比白天低了许多,王良娣也没有再出现过。
王良娣一心想让她屈服求饶,可宋织锦却不知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低头。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再也坚持不住了,才倒在了地上。
宋织锦努力睁开眼,似乎看到冯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喊了她几声,然后抱着她离开了前院。
模糊中,宋织锦听到云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听清她说的什么。
宋织锦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长长梦,梦里她回到了幼时,父母出事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年幼无知的小女孩,爹娘乘坐马车去乡下看望生病的奶奶,便把她寄养在镇上的舅舅家。可是三天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最终三年都过去了,爹娘再也没能回来。
宋织锦只听说,爹娘是在路上遇到大雨,山上滚落的大石头砸中了马车,连带着驾车的车夫一起,坠入悬崖,连尸体也没寻着。
舅母一向刻薄,从不待见她,甚至觉得她就是家里的累赘,几次三番的想要把她卖给人贩子。好在舅舅对她极好,每一次都将她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