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凉爽的花房外,数十名宫女太监,来回奔波忙碌着,管事太监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环视着四周,扬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小心着点,这可是明天太子殿下大婚需要的花,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
听到管事太监这话,众人一阵激灵,手里的动作更加小心谨慎了。
蹲在角落里,修剪着花草的宋织锦,正专心致志的干着手里的活,一旁的宫女夏荷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轻声开口:“织锦,听说这新晋的太子妃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咱们殿下也是有福了,不过,太子和太子妃还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呢!”
织锦拿着剪刀的手一顿,朝夏荷笑了笑,道:“是么?你怎么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郎才女貌,莫非你见过么?”
“太子妃我自然是没见过,不过……”夏荷眨眨眼,又离宋织锦近了几分,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颇有几分自豪,“前不久太子册封大典,我跟几位姑姑送花到东宫,可是远远的见了太子一眼。”
回想起当日初见太子的场景,夏荷又是激动又是畏惧。虽然没看清楚他的模样,可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清冷,依旧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
“那你可真幸运。”宋织锦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对于夏荷这种初见太子的激动和狂热,并不怎么感兴趣,太子是丰神俊朗也好,尊贵无双也罢,都与她无关。对她来说,像太子这样的人物是神,是虚无般的存在。
即便是在宫里待了两年,宋织锦也没想过要创造机会,去认识宫里的那些主子们,或者说像其他人一样,去巴结讨好谁。
在这里,她卑微而渺小的生存着,每天做的事,就是给花房的花修剪浇水,偶尔去御花园照顾一下那里的花草。宋织锦也从没奢望过要去投靠哪位主子,或者得太子和其他皇子的青睐,从此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小宫女,即使是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只要能平安熬到二十五岁顺利出宫,就谢天谢地了。
“织锦,你想什么呢?”夏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神老远的宋织锦这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有些自嘲的摇摇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没什么,快干活吧。”
夏荷看出宋织锦情绪有些低迷,欲言又止了一下,却还是安静的闭了嘴。
前前后后的忙碌了一整天,花房的事才全部做完。经过长时间精心培育的花草,被送到太子宫里,鲜艳的颜色也即将见证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
三月前,聪颖睿智的六皇子从众多的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帝百年之后的继承人——皇太子。
三月后,太子成婚,太子妃林湘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女,据说太子妃温柔贤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多少人曾挤破了脑袋,想要在太子身边留下一席之地,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子,却轻而易举的成为林湘的囊中之物。
谁都知道,在此之前,太子洁身自好,连侍妾都不曾有过一个。所以大到宦官小姐,小到后廷宫女,无不想摇身一变成为太子的女人。如果说在太子成婚前,想要靠近他还有难度,那么太子成婚后,这个特例便会被打破。因为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这场争宠夺爱的纷争也会愈来愈烈。
果不其然,在太子成婚的这不到一月里,后宫里的各种传闻接踵而至。
据说前朝不少大臣都借着为皇家开枝散叶为由,不断提出将自家合适的女子推选出来,请求皇帝给太子组织一次选秀,为皇家绵延子嗣。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宋织锦也被这的沸沸扬扬的传言,扰的心烦意乱。
一声不吭的吃过午饭,宋织锦正欲休息片刻,就被同住一个屋子的小蝶喊住。
“织锦,今儿下午该你去御花园浇水了。”
“为什么?几天前我不才去过吗?”宋织锦有些怨怼,平日里的活本是管事太监安排好的,她们六个人,每隔三天就有一人去御花园,距离她上次去御花园浇水也不过才六天时间。
若是平常,帮助一下小蝶,还情有可原,然而,最近正是盛夏季节,午后的太阳焦灼热辣,御花园里一些精贵的花花草草不得暴晒缺水,需要经常去浇水。但是这种天气,谁都不愿出门,哪怕是宋织锦这样的小宫女,也想偷个懒,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下。
小蝶白了宋织锦一眼,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说道:“凭什么不是你,咱们这里,就你来的时间最短,资历最浅,多做点活怎么了?这是为你好,你可别不识好歹。”
宋织锦无话可说,第一次见人可以把这种无赖般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心中虽有些不愿,却还是无奈应了下来:“那我去便是。”
小蝶是什么人,相处这么久,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本来小蝶说的也对,她初来乍到,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所以凡事都得忍让三分。
而小蝶就不一样了,姐姐在如今最受宠的贤妃宫里当差,拿着比她们高出十倍的俸禄,在宫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她在背后撑腰,小蝶在花房过的也有些嚣张,处处压着新来的宫女不说,还吆五喝六的指使这个,指使那个。
宋织锦却好脾气的忍气吞声,从未翻过脸。并不是她好欺负,而是在皇宫里当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人,有些事能忍则忍。
压抑住心里的嘲讽和心酸,宋织锦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脸得意洋洋的小蝶暗自高兴。
在宫里,宫女分出好几个等级,像宋织锦这样算是最下等的,但好在平时只伺候一些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不用提心吊胆的去伺候人,处处看人脸色,所以宋织锦想,这也是唯一值得苦中作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