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没有血液喷洒出来也没有内脏散落，那具尸体只剩下了一张残破的皮，内里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块又一块复杂的机关。
“活人死炼油，留皮作长生。”澹台玄看着韩老鬼卷在手中的一团褶皱的皮挑了挑眉道，“这句话说得就是将活人烹杀后取尸炼油的湘西瘴蛊之术和用人皮为囊火油为血机关为骨的扶桑甲贺忍派的人皮傀儡忍术。”
“李代桃僵。”韩老鬼指着地上的人皮傀儡残骸说道。
行走江湖二十年，见闻了无数的武功奇术单就奇诡多变这一点上来说扶桑忍宗已经将之发挥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程度，因为扶桑忍者将这种欺诈、奇诡当做自己生存的信条，他们不在乎手段是否光彩，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堂堂正正这种观念。
地上的这具人皮傀儡在夜色的掩护下竟然瞒过了我和澹台玄的感知，我甚至不知道使用它的人是什么时候逃脱的，又是怎样用它逃脱的。
“这群忍者中竟有人能够暂时摆脱我的恐意巫声。”澹台玄挑眉，“只是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人只要活着，心中就有恐惧，没有人能够逃离，一旦激发出来他就会变成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梦魇，不段的的腐蚀、折磨、摧毁，最后只会催生出绝望的毁灭。
曾经深入畏之道的我能够深深的感受到澹台玄为这些扶桑人所散播的恐怖，恐意巫声激发出了人心中最为阴暗隐晦的恐惧，让它成为一种心病，成为一种毁灭的开始，一旦中招，这辈子都别想逃离。
逃走的忍者已是必死之人，不过时间早晚而已。暂时没有时间去追杀消失的已经无影无踪的人，我们继续运起轻功向长风镖局驻地的方向而去，至于扶桑人的尸体，那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了，我们没有办法从一具具已经被毒素腐蚀得奇形怪状的尸体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果然，这里已经没有活人，留在这里的都是最初被杀死的人全是一刀致命相比树林中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的肉块已经相当幸福了。
“伤口外平内斜，外细内阔，这是伊贺忍宗的一刀斩术。”
这里的尸体上没有甲贺的痕迹，看来与我们交手的甲贺忍者原本只是负责在外围追杀逃进森林中的镖师，而真正强袭长风镖局的却是伊贺忍宗的忍者。
“他们往花前的方向走了。”韩老鬼捏起一撮黄土闻了闻，“大概有十五人左右，星野仲他们也在其中。”
澹台玄神色平静的看着满地尸体伸出两根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搓捻，一丝苍白的火花便在这二指之间飞舞跳跃，一阵微风吹过，这丝苍白的火花便化作漫天大火将一地尸骸焚净。
“生死如花火。”刹那间便消散如烟。
火势渐灭，这里只留下了一地灰粉的官道石路。
“走。”澹台玄转身运转起轻功，步履之间依然是那么的潇洒出尘，但我却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一分隐藏在其中的沉重。
你也······
此刻，无声更胜有声。
默默的跟上步伐，心里有着千万的杀意在翻涌，但我已经不想去克制它了，这是我自己本性中散发出来的怒火，无论现实如何我都不想再去抑制它，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产生杀意。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自己已经失去了畏之道，跟随自己的本心而行而不是处处为了生存为了恐惧去压制它，现在的我才有做出自己第一个决定的资格。
我人生的前半段总是在随波逐流，任何时候都一样，我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生存的必然。我杀人，为蜃楼杀人、为不败杀人，其实说穿了都只是源于对于死亡的恐惧而已。在那个时候，我的世界没有任何的抉择，世界就好像是一条单调的直线，每一件事情都有它必然的起源，也有他必然的结局，我所要做的仅仅只是顺着他走下去而已。
没有畏之道的世界才是完整的，我失去了完整的意境，却得到了更多。
直线变成了无数发散出去、交缠旋转的线。
蜃楼不再是我跟随澹台玄行动的目的了。
一片惨状入眼之时，一切都早已经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