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刀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凶戾。
所有人的杀气在空气中不断地凝聚沉淀,一旦爆发,便是腥风血雨。
刀鸣,它在渴求鲜血的洗礼。杀意在落叶坠地的一瞬间饱和、冲撞然后混乱,我感到手中的刀牵引着我,它在不断地催促着我砍下去、砍下去、砍下去!
满溢的杀意再也没有人能够去压制,也不需要去压制,每个人要做的只是顺应它,顺应它然后顺应它。
此刻,已不再是人役使杀意而是杀意役使人。
十九道黑影中夹杂着一点寒芒和一点猩红箭射而来,宛若暴风骤雨,带起漫天尘土、猎猎风声。
一剑求杀。
十九人第一剑完全不留余力,全然一副求仁姿态,决然而锐不可当。如果只有一人,我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一剑反杀,但这十九人竟隐隐互相照应。明明每个人的破绽都是一目了然,可同时出手之下竟隐约的形成一道毫无漏洞的剑网使人全然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第一剑全然不可挡,唯一的办法只有躲避。
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我的脑海中顷刻间闪过一幅画面。只不过画面之中刺出这一剑的是我,而应对这一剑的却是个扶桑的剑术高手,他当时奇诡却简单的剑招以奇破势,当真是精妙无比。
我倒退一步后瞬间仰面而倒,刹那间便见到十九道剑光贴面而过,剑锋上沾满了凝结的血渍。
险而又险的一剑,若我动作慢上一点,现在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维持着铁板桥的姿势,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腕上然后奋力一抖,手中钢刀发出一声破空尖啸,白芒一闪便已经脱手而出。刀在空中飞过,一道如同新月一般的银白弯弧朝着十九人的脖颈疾拂而过。
这一刀的速度绝不亚于刚才的突刺一剑。
钢刀脱手的同时,我便借助身体倒下的惯性双**错旋转瞬间完成了蓄力然后一点,整个人随之贴着地面向前方刀芒追去。
暗流中人交手最为干脆、快速,所有的生死往往便是瞬间就已经定格了,太快、太准、太狠,除一招之外再无余地,生死胜败是那么的直接。
所以一瞬间的失误已经足以致命。
刀芒被轻松的躲开了,并没有带走任何人的生命,然而却没有人发现隐藏在刀芒之下疾驰而来的身影。
这里所有在交手的人都是杀手,而作为杀手最为基本的职业要求便是时刻盯着你的目标。他们在前一刻没有做到这一点而后一秒却因为想要做到这一点而死。
刀芒耀目,所有的人都被它的速度它的凶险吸引了目光,所以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所关注的已经不再是我而是那道显目的刀芒;在他们躲过刀芒之后所有人却又将这件事情记起,等到他们再回首望向我之前站立的地方时,自然便无法注意贴地而飞且隐藏在刀光之中的我,所以最后他们都死了。
我将手中钢刀一甩,一道血渍笔直的印刻在地面上。
商队少东家对于手下的死不予理会,反而朝我鞠了一躬。
“阁下使的可是伊贺派的幻胧杀?”商队少东家面色变得有些迟疑与谨慎。
“是。”没什么可隐藏的。
“阁下难道是服部家的人?”他用扶桑话谨慎的问道。
“你是何人?”我面无表情的用扶桑话反问道。在这种时刻反问往往比编造谎言能够套取到更多的东西。
“我是平右将军手下的人。我叫广田冈彦。”
平右将军,扶桑幕府将军,扶桑政权与军权的实际掌握人。这个人既然自称是平右将军手下的人,又姓广田,那必定是十九贵宗家中广田家的人。
没想到我在刹那间模仿服部小次郎的幻胧杀使出的似是而非的一击竟然会使得广田冈彦将我错认成伊贺派的人。
广田冈彦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情本身便已经是疑点重重,而我现在却被牵扯进了这件事当中,陷得深沉只会招来更多祸事,只怕到时横生枝节赶不上竹海会武了。
这个人必死,只有死的莫名其妙的人才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服部小次郎······”我将手中的钢刀反手横空挥了一刀,从下至上,刀刃渐渐从向外转至朝内。
“原来是服部君!”广田冈彦见了我摆出的挑刀礼脸上神色一松,仅有的那丝警惕也被放下。
就是现在,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细碎的剑鸣之后,是手法粗暴直接的一剑穿心。
未完的那句话他却再无法听到。
“服部小次郎,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所以你不该放松警惕的。”
广田冈彦赤紫的双手夹着从侧翼砍来的钢刀,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愕以及愤怒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我将左手的无名之剑收回袖中,看了一眼被广田冈彦双手夹的满是碎纹几乎断裂、融化的长刀,它的刀身上已经浸染上了一层腐蚀性极强的紫色的毒液,没想到十九贵宗家中广田家的“毒手入白刃”是如此的厉害,在没有内力配合的情况下仅凭着瞬间的身体反应和肉体力量便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
注:扶桑武学中,偏向忍者流派的武学大多注重技巧和奇诡,修武不修气更不修意,所以只要知道其中原理便很容易被模仿学会,这也是这些忍者流派对与之交手过得人不择手段、千里追杀、围追堵截不留活口的真正原因,而绝非是为了什么“绝杀忍道”。
伊贺派作为忍者流派中第二大宗派,自然是不会让派中绝学被他人偷学模仿,广田冈彦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定式思维才没有怀疑剑劫的真实身份,连真实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便已经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