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一路安静。这丝安静里沉聚着一种仿佛火药一般的东西,敏感而又危险。
没有人愿意再说话,一番机锋交错之后每个人都对其他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看法,但无论怎样,你都只能在心底猜测,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么结果便不是那么愉快了。
我轻轻的擦拭着手中握着的精钢长刀,继续扮演着我哑巴护卫的身份而澹台玄则是将双手插进袖兜里死死的捂住,一脸警惕的盯着周围几个人尤其是韩氏夫妻。此刻的他已经完完全全的从身到心都伪装成了一个挖坟倒斗的奸滑之徒,一举一动没有任何破绽。
一行十一人仿佛配合多年的搭档一般默契的提防着彼此,在这颠簸的路途上却是连心都无法放松片刻。
“做好准备,我们马上要扎营在这里过夜了!”车外突然传来商行护卫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带着悉悉索索的干枯树叶被踩裂的声音。
车内气氛顿时诡异的一松,所有人又回到了上车之前刚刚见面时的那种“热络”的状态,一切的浮出水面暗流涌动又相继沉入水底。
“护卫小哥,我们这才刚行半日天也没黑,为何就现在就要扎营过夜啊?”瓮声大汉掀开车帘朝走来的年轻护卫拱手施了一礼然后疑惑问道。
“嗨!”年轻护卫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我们的车队一直跟在长风镖局后面,这长风镖局一个个的不知道因何原因现在便开始扎营了,所以我们也只好跟着扎营了。”
“可是我们为何要跟在长风镖局后面?难道顺丰商队竟是长风镖局旗下的生意?”那大汉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
“那哪能!”年轻护卫窜上马车看了看四周,见四下里无人才道,“像我们这种只有五十几个人的小商队要是碰上了动辄百十号人的山匪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哼!我还以为你们收了我们十几两银子肯定是个高手众多的商队,没想到你们也不过是个搭便车的!”先前开口问话的那个小厮听了这话一脸高傲鄙夷。
那护卫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恨恨的盯了一眼公子哥一行人,然后将心里的愤怒强行压下,扭头下车,不一会便浊步离开了。
这小厮开口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小厮死死的拉着他使劲摇头,而公子哥则脸色铁青却敢怒不敢言,可是那小厮没有看见或者说装作没看见,仍是将这得罪人的话说了个干净。
三人的一系列行为、神情、语言、态度、气质已经完全的泄露了他们三人的身份地位的高低之分。
太年轻,太冲动,也太无知,这样的公子哥每年都要死上不知道多少,但更加关键的是这样的公子哥每年害死的人比死掉的公子更更加要多上不知道多少。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
四名大汉已从靠近公子哥的位置不知不觉中挪到了角落中,距离每个人都保持了相当的距离;而韩氏夫妇则抬起头用那两张看起来随时都在愁苦的脸对着公子哥一行人露出了狰狞的笑意;澹台玄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微弱的精光。
俗话说“宁惹阎王怒,莫招小鬼缠”,很快小人物的那令人头疼的报复便来了。
车队停下的位置距官道只有两百余米的距离,这里地势开阔且鲜少有异兽出没,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只是那无知公子哥哪怕只是得罪了车队里一个小小的护卫,那也相当于得罪了全队的人,所以原本应该分给我们的木柴、帐篷、食物还有水全部都被克扣下来一点没有发到我们手中。
这样的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却异常折磨舟车劳顿的人。没有人再去找商队的人理论,因为那样做只能使情况变得更糟糕。那小厮见状原本还想再闹却被另一个小厮直接拖走不知去了哪里,公子哥也松了一口气。
“我兄弟四人虽然是山野村夫,但都只是土里刨食的,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粮食可刨啊!”四名大汉说着困扰的话语气里却不见丝毫的苦恼,只是齐齐的将眼神放在我身上。
此话一出,除了澹台玄以外其余众人也一同盯来,这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澹台玄哈哈一笑“在下这护卫武艺高强,便由他去这林子里打猎一番,也可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嘛。”
说罢澹台玄朝我找了招手。
我提着长刀缓缓走过去,澹台玄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见机行事。”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便知道他也许已经算到了所有的可能,这样的他哪怕不杀人也是恐怖无比的。
夜即将到来了,今夜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