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峰是在皇后宫里看到夏采薇时,才知道她被封做了宝林,一时痛心不已。
皇后张氏前几天身子不适不曾出门,如今好了就想听曲,于是召了柳妃,唐才人和夏采薇几个得宠的来,又请了少乐萧青峰亲自演奏。宴会临近结束时,张皇后突然说道:“这几天暑气上来了,皇上有意去行宫避暑,柳妃你身子若没有好全,也可以在宫中歇着。”
柳妃忘了眼夏采薇,冷笑道:“妾身身子已经大好了,想来过几日就能继续伺候皇上了。”
“也好,行宫凉爽,你去养身子更好。”皇后装作好不到她的眼神的样子,自顾自悠悠道。
“行宫是凉爽,只可惜姐妹们不能一同前去。”
张氏瞥了眼夏采薇,淡淡道:“祖制规定,才人以上的妃嫔才能去行宫避暑。宝林今年是委屈不能去了。”
柳妃掩袖一笑,“若是从前跟着唐才人,说不定如今还能去行宫服侍呢。”
“妹妹可不敢在身边养条蛇!”唐才人脸色一沉,不等皇后的话说出口就气呼呼地白了夏采薇一眼。
张氏隐藏着嘴角的笑意,安慰夏采薇:“皇上如今喜欢你,晋位份是迟早的事,你不必伤心。”
此话一出,唐才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再怎么晋位份也是个浣衣局的贱婢,能晋到什么位份?”
“好了!”张氏瞥了眼要说话的夏采薇,打断道:“曲子听够了就散了吧。”
柳妃和唐才人行了礼率先走了,夏采薇咬着牙不吭声,心里很憋屈,只和宫女等在皇后的宫外。
萧青峰老远就看到夏采薇在门口站着,也不知在等谁,忙忙上前问:“夏姑娘。”想了想又改口:“夏宝林。”
夏采薇施了一礼,示意萧青峰借一步说话。
来到无人处,夏采薇屏退了宫女,小声道:“萧大人,采薇有一事相求。”
萧青峰望着她,一声淡粉纱裙衬得她肌肤白皙娇嫩,添了几件珍珠首饰,薄施胭脂,更突出了五官的清秀。她低着头显出几分娇羞,大概是羞于求助他吧。
“你尽管说。”她身上有淡淡的莲花香气,清苦之中参杂一丝桂子的香甜,十分好闻。萧青峰望着她,心里升出怜爱之心来。
“过几日皇上要去行宫避暑,采薇身份卑微不能随行,采薇担心……”她脸红了几分,可又不得不说:“担心皇上会就此忘了采薇,所以想请大人为我指导乐曲。宫中柳妃娘娘通诗词,唐才人胜舞,皇后娘娘丹青文墨极佳,只有乐曲这一项还无人问津。”
萧青峰越听她说下去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采薇,我视为知己好友,我不希望你陷入后宫的争斗中。”
他言辞恳切让夏采薇一愣,她扪心自问和他不过几日的相处,没想到他居然将自己视为真心朋友,还把这些话不管不顾地说出来。莫非……她摇摇头,把这个猜测忽略过去,才坦诚心声:“青峰,这条路我已经踏上了,没有回头路了。柳妃娘娘因为我为方荷求情的事恨我入骨,唐才人自是不必说,如今在宫里我是别人的眼中钉,如果皇上忘了我,我就是死路一条!”
萧青峰神色为难,“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我……”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转过身去,“我会派人来教你的。”
夏采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她不敢和男人独处很久,于是匆匆道别离开了。
之后萧青峰的确派人来教她乐器,在众多乐器里夏采薇上手最快的就是琵琶,于是来人便专心教她弹奏琵琶,她学得十分认真。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一曲琵琶的确让轩辕凌龙颜大悦,随口封了她美人的位份。
“你宫中服侍的人不多,明儿让内务府为你调几人过来。”轩辕凌吃了新鲜的嫩莲子,想着夏采薇和安灵儿既然是姐妹,她一定会把安灵儿接过来吧。
夏采薇的事出了以后,唐才人直接把安灵儿扔在了厨房做杂役,让下人使劲地折磨。夏采薇因为恩宠未稳,行事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开口求任何东西。这次抓住机会就开口求皇上:“妾身有个昔日姐妹在唐才人宫里,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
“你说的是安灵儿?”
夏采薇一愣,皇上为何记得灵儿的名字,她也没想下去,只是顺着话把安灵儿要了过去。
行宫避暑一个月,宫里由洛昭仪管理,洛昭仪是久居深宫闭门不出的,宫里传言她身子娇弱,原本在太子府皇上是很宠爱她的,只是登基后有了唐才人才冷了她,她似乎颇有怨言。
洛昭仪倒行事简单,宫中一应事务都不过分插手,只是出了事才出面料理。夏采薇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安灵儿更是没话说。她现在是夏采薇的贴身侍女,两人同吃同睡,乐得逍遥。
“灵儿,做主子的生活真好,我平生第一次被人伺候着,别人也不敢不把我当回事。”
两人晚间就让下人在外头守着,自己在被子里说悄悄话。
“采薇,皇上好看吗?”安灵儿更好奇的是皇上的长相,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皇上,只记得娘亲说过,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和皇上还曾经躺在一个摇篮里呢。入宫后每次皇上出现都跟着一大堆人,她最多就看到个背。
夏采薇红着脸,“皇上,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儿!”
“最好看……”安灵儿印象里最好看的就是哥哥安玄霄了,之后就是萧青峰,她实在想象不出皇上的样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皇上,所以才觉得他最好看?”
“喜欢?”夏采薇望向她,笑道:“灵儿也知道喜欢二字了?快说,你喜欢谁了?”
安灵儿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脸来,热得她脸蛋发烫,头脑里满是那个小太监的话,“我……我好像喜欢一个太监……”
“……”夏采薇愣住了,这才明白过来,这宫里除了皇上还有几个男人?灵儿可不是只能和太监在一起了?她突然悲伤起来,伸手拍了拍安灵儿,低声叹息:“快睡吧。”
这样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圣驾回銮的消息让整个宫里沸腾了起来。
洛昭仪带着几位嫔妃和夏采薇一起去接驾,人群簇拥着皇上和皇后走过来,轩辕凌的目光落在了安灵儿身上,她乖乖低着头不敢窥见天颜。
“洛昭仪辛苦了。”
洛昭仪脸上风波不动,“妾身只是苛尽本分。”
张皇后怕她和皇上闹不开心,忙接过话来:“皇上也累了,不如先去圣明宫歇着吧。”
轩辕凌只是看了洛昭仪一眼,说道:“不必了,朕去夏美人宫里吧。”
夏采薇受宠若惊,抬头望了他一眼就快速低下头去,一脸羞怯。轩辕凌缓缓走到她身边,安灵儿只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想抬头又不敢,忍了很久,终于忍住了。
现在各宫的眼光都盯着她们,她如果抬头一定会被抓到把柄,她可不傻。
夏采薇现在和洛昭仪同住朝若宫,地方宽敞,宫女们守在各个门口,安灵儿打了盆水伺候夏采薇洗手。
其实她平日是不做这些活的,这一回是想趁机看看皇上的模样,才跑过来借着送水的名义。
夏采薇看她进来,先是一愣,直到安灵儿冲她做了鬼脸才明白过来,只好带着嗔怒瞪了她一眼。
安灵儿小心翼翼移过目光,往桌子旁的轩辕凌看去,谁知他正带笑看着她们,吓得安灵儿一手把水扔在了地上。
太吓人了!安灵儿自动屏蔽了夏采薇的惊呼声,满脑子只想着“怎么会是他”。我居然叫了他小太监……我还让他和我对食……她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轩辕凌邪笑道:“怎么?被朕吓到了?”
夏采薇再也看不下去,脸色阴沉,忍着气道:“妾身失仪。”便下去换衣裳去了。
安灵儿狠狠咽了下唾沫,才回道:“我当初不知道你是……”
“如今知道了么?”
“呃……”她咬了咬唇,只能服软:“奴婢知错了。”
“朕看起来不像男人?”轩辕凌可不打算放过她,如今终于让她看到自己的身份了,他一定要好好玩弄一番。
“像!”
“你怎么看出朕像的?”他往前逼近她,唇停在她眼前,这个身高差,他的唇正好在她额头上,若再近一点,他就要吻上她了。
“咳咳!”夏采薇不自然地咳了两下,这才让轩辕凌坐回桌边。
这顿饭吃得安灵儿浑身不自在,同样不自在还有夏采薇,她的脸色是绷不住了。皇上一走,她就不理安灵儿回屋里。
“采薇你怎么了?”安灵儿没想太多,一头雾水地看着夏采薇。
“我没什么。”
“你脸色不对。”
“我想静一静。”
“可是……”安灵儿眨了眨眼睛,忽然皱起了眉头,“你不会因为皇上的事吧?”
话一说开夏采薇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她也想起安灵儿是有心上人的,自己也太多心了。再看看安灵儿天真无邪的眼神,心又软了。
灵儿,只要你不和我争宠,这辈子我都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