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这是个密术横行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密术师着实算不上罕见。那根据市场供求与价格的关系,我们就可以很轻易地推断出作为一个密术师的不受人尊敬。这就像鹏鸟这一类的珍禽,当普天下只有一只或几只的时候,人们自然会同供奉神灵一般供奉它们,但假设突然有一天,鹏鸟的生育能力变得同耗子一般神奇的话,那即便它们的地位没有降到过条街就会被打死的程度,恐怕也比家鸡高强不到哪里去了。
而在这种买方掌控市场的恶劣环境下,还仍旧能受人尊敬且地位尚不算低的密术师,显而易见的便不会是只普通鹏鸟那般简单,而大抵是金翅大鹏一族之王了。
眼下这只鹏鸟之王正在我面前靠着树干睡得人事不省。他给自己施了昏睡诀。
我一边吃着烤团子一边随手将吃剩下的竹签扔进手边的火堆里。树梢挂着一轮圆月又大又白,盈盈的亮着。现在才子时三刻,夜还很漫长。我抹了抹嘴角的油,打了个饱嗝。
一旁的篝火因木柴受了些潮烧的劈啪作响。一阵风拂过,树影婆娑,隐隐绰绰印在地上。我勾起唇角笑笑,随手捡起边上一块小石头拈在手里。转了几转后瞬时发力,射向身后不远处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干。
石子嵌进去有一指来长。
风停住,丛林里又恢复了寂静。我瞟了眼面前已睡得淌口水的老爹,扬声向身后道“下来吧,挂在树上这么会儿,不累么?”
其实说这句话完全多余,在我拣石子的时候,那人便已经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意识到这点后我微有些汗颜(嗯你可以理解成呆萌_(:_」∠)_)
身后人轻笑了一声,向前进了几步遂又停住。唔,连落叶都未踩碎一片,看来果真是个高手。我站起转过身去,淡淡瞧着那人:身形高挑,轻袍缓带,原是个男子。脸上围了圈黑帕瞧不清形容,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竟看得我有些迷蒙。心底有股子说不出的意味。
却管他什么意味?这么晚还鬼鬼祟祟尾在人后不走正道的人,断不是什么好人。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默默将手移向腰际的匕首。就在此时,眼前人突然开口,道:“泽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我一愣神,这声音听着好似是三哥音色?好半天回过劲,结巴道:“三,三哥?你……你不是死……?莫不是说你……并没……还是说……”
说到一半觉得这话再说下去不妥,只好又硬生生将后半句噎在喉里卡着不说出来。然这一卡便卡地心里有些难受,往日之事便无可避免地翻涌出来。
三哥已将脸上遮着的巾帕扯下来,围着火堆坐了。我愣愣瞧着他那张火光掩映着的脸,越发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要说三哥的事儿,须得用这么一个俗庸开头:“记得当时年纪小”。
记得当时年纪小。还在我不知该如何熟练运用自己身上的印诀的时候,那时爹还没遭遇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家中一切安好,时势也算太平。那时我虽还不明白何为年少轻狂,却早已经在整个邶城市井上混开了,月月都会惹出件把件的杂事需请老爹插手来摆平。三哥,便是于老爹后我在外混世时打得第二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