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村里的人睡得早,卫谦估摸了一下,大概都是六七点中,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和衣躺下了。自己在千仞山时,由于跟着逍遥子看书,灯火不息,但也最迟不过十点就会睡觉。
要不是为了还渔网,并且送鱼给田大叔,卫谦大概也不想这个点来别人家。
田大叔家和田大娘家相隔不远,就隔着一片农田,拐个弯就到。卫谦去的时候,田大叔一家人果然已躺下。
“田大叔,你就别起床了,我把鱼放在你鱼缸里。”卫谦在屋内,隔着两扇门扬声道。
“小先生看得见不?看不见我起来给你掌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给小先生看看吧,黑灯瞎花的。”田大叔的老婆也悄声说。
“不了,你们睡,我看得清,别起来了。”说罢,卫谦就自行出了屋子,“你们快躺下吧。”
“诶,谢谢你啊小先生,还真给我们送鱼来了。”田大叔的老婆田氏笑道。
“鱼小,别嫌弃,你们快睡。”
田大叔家的屋子是木屋,屋顶堆着茅草,门外篱笆高高低低,抬脚就可跨入。
天色彻底晚下来,远山的轮廓模模糊糊,似是笼罩了一层面纱,几只寒鸦尖利着嗓音滑过一道弧线没入丛林深处。
田大叔家的厨房在木屋最左侧,独开一间,和田大叔住的卧室距离最远,相隔着三间屋子。厨房外面整面墙壁都都堆着柴草和一捆一捆的树枝,烧饭用的。
厨房开了一间门,门非常简陋,横七竖八的木板钉在一起权当做门用,也不上锁。卫谦抬脚就跨进厨房,把半死不活的鱼扔进浴缸。
然而,她却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转首将厨房灶台上的一块敲鱼用的石棒捏入手中。镇定地道:“出来吧。”
屋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
卫谦很轻微地皱了皱眉,眉宇间沾染了一丝霜色,声音更沉:“我知道你躲在柴草堆里,出来吧。”
又是一阵寂静。朦胧的晚霞合着半露不露的月色进入屋内,将屋内照得昏惑。
“哼……”
一声嗤笑清楚地钻入卫谦耳朵。她不自觉将手中的石棒捏紧了些。
柴草堆忽然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那人体格健壮,个子并不高,但肌肉结实,褐色的粗麻布衣衫上被血染红了一半,右手撑开柴草,左手则耸拉在身体一侧。
“原来是个小孩……”对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低沉沙哑,听声音像彪形大汉,但实际上对方年龄大概不超过四十岁,脸看起来也并不十分粗犷,脸上密密麻麻一层胡渣,眼里布满红血色,神情狰狞。
“出去,趁我还不想再杀人。”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得厉害。卫谦看起来不超过十岁,身形瘦弱,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碰到这样满身是血的汉子都会慌不迭地跑开,特别是对方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