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我一路随他走来,他视线所集,多集中在三大类,一是钱币、二是女人,三便是贵重之货。他翻看齐国素面漆壶,显然不是出于对风雅之物的喜欢,因为爱好风雅之物先是看色后是摸形,他的目光却有贪婪之色,分明就是想要占有它。最后一点,普通人并不能一眼察觉茶具之间的好坏,因此他可能有一个身份地位较高的亲戚。而他自己,则是街边一霸,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卫谦刚说完,男子就跟坊肆的主人斗起嘴来。
坊肆主人个子矮小,面有怒色,但声音却压得很低,大有畏切之意,声音说着说着越发小下去,最后一甩手,也不做生意了,收捡了东西准备关门。但那只素面漆壶扔在高大男人手中。
高郢叔闭口不言,嘴角抿低,眸色闪动难辨的色彩,好一会儿,他说:“或许不过是那坊肆主人欠他钱罢了,这壶……”
话没说完,高郢叔给人撞了一撞,高郢叔直立未动,撞他的人却先趔趄了两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多有得罪。”
卫谦见高郢叔面目似颇为不高兴,只好代他向撞他那人说了句“无事。”
“对了,”卫谦忽然一把拉住他问:“你可知前面那个穿黑皮衣的男子是何人?”
“你问他?”路人声音尖锐了上去,人却神神秘秘地依附过来,现出紧张的神情,嘴巴快速翻动,“你们可要小心!那人是恶霸,歹毒得很,听说他妻弟是跟高府管事带点关系,千万别招惹上他,不然死得可是你!”
*
“你可信了?”卫谦好不得意,和这个少年三比三赢,心情自然畅快。她鼻头通红,眸眼晶亮得像珠子。
“不信。”高郢叔盯住卫谦的眼睛,薄唇轻启。
卫谦不由恼怒起来,气恼之下又带鄙夷:“你这人好生无趣,输了就是输了,抵死不承认,早知就不跟你赌了。你可知赌的第一要务是什么?就是愿赌服输啊。你既然不认输,这赌局便没有意思。”
哪知高郢叔一挥手:“万事耳听为虚,不去见一见怎知事实?”
卫谦无奈,只好陪着高郢叔一路尾随那虎背男子从街穿过巷,再从巷绕了几条里巷,绕过里巷又出了城门,近郊只有几户屋舍,那男子钻入其中一栋独立的茅屋进去了。
卫谦环顾四野,从郢的南面出来,是一条开阔的官道,四周荒草凄凄,土地在寒冬中慢慢冷硬,偶有一辆车马穿行,却并不多做停留。
青灰黑黛的山兀立在远处,近处只有平整的土地,直抵人小腿的荒草,稻田倒是规整,但秋收后的稻田又淋了几场霜,显得杂乱无章。
“这人很有些古怪。”
卫谦话没说完,高郢叔抬脚就往男子的茅屋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卫谦丈二和尚疾步跟去,高郢叔理也不理他,两步走到茅屋前,双手背后,一脚踏入。
卫谦见他凛然的神色,心里嘀咕:这人好高的傲气,进个屋仿佛是对这里的临幸似的,屋子还得自动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