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便是崖山,并不叫剑崖山。
剑崖山的说法,是修行界对崖山派的尊称,因为崖山修者皆是用剑之人。
与寻常门派不同的是,崖山弟子入山第一件事,便是在崖山剑壁之上感悟剑意,唯有明悟了自身剑道,在体内凝练了剑胚之人,才算是真正的崖山修者。
崖山方圆千里,壁立万仞,其上山峰林立,不下万千。寻常人肉眼所见,不过崖山护山大阵之外的寥寥数峰,虽崖山万一亦所不及。
古往今来,前往崖山之上的求仙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访得崖山仙人,原因盖是如此。
崖山之大,非凡人可想,纵知其全貌,也只能望山兴叹,难寻仙人居处。
春浓之时,山下已然绿野遍布,山上却依旧是寒风刺骨。
冷风之中,隐约传来古朴歌声,歌词苍茫,曲调悠扬。迎风往山下望去,只见一魁梧壮汉,环抱酒坛,且饮且歌,踽踽登山而行。
壮汉衣衫大开,袒露胸膛,对这刺骨寒风并不在意。明明看着似醉将倒的样子,行进速度却又是颇快,眨眼的功夫,已是登上山巅,来到峭壁之前。
峭壁之下,云雾缭绕,深不可见。壮汉似是不知前方乃是悬崖,竟一步迈了过去。
按说壮汉此举与寻死无异,但意料之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出现,只见峭壁前方的空气之中闪过一丝涟漪,壮汉身影一晃,再也没了踪迹。
峭壁之下的深渊虽然可怕,却也不是吞人无声的魔物,壮汉凭空消失,不是坠了悬崖,而是穿过了护山结界,进去了真正的崖山。
这壮汉自是先前出现在临仙客栈里的那位男子,他自客栈中离开,不想竟是出现在了此处。看他一路行进,应是知道结界存在,看来也是那仙家中人。
结界内外,别样乾坤。
放眼所见,无数山峰耸然直立,形状各异,若有懂剑之人在此,必然会瞠目结舌,激动不已,因为那弥漫在每座山峰上的浓烈剑意,随便一道都可让他们受用终生。
壮汉甫入此地,便听身前左右各有剑风呼啸而来,两柄流光长剑随之乍然出现,相对悬于壮汉颈前三尺之处。
“来者请留步,此乃崖山修所,擅自进入,还请说明来意。”
剑至声到人亦来,只见两名崖山剑修,剑袍飘飘,洒然落于壮汉身前。两人皆是冠玉之姿,玉树之体,飒飒直立,大派弟子丰彩,果非一般。
眼见前方来人,壮汉并不意外,眼角含笑,说道:“崖山果然是名门贵派,架子大的很,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听到对方反问,两人并不着恼,不卑不亢,说道:“崖山只待该待之客,请该请之人,若是不请自入,崖山并不欢迎。所以还是请同修说明来意,我等也好上报师门。”
两人并不能看出壮汉修为深浅,但能轻松识破崖山外围护山迷阵,进入内山修所,寻常修者是万万无法做到的。两人在崖山修行已有数十载,尚做不到此点,壮汉如此轻描淡写便告进入,修为可想而知,也难怪两人会如此戒备。
崖山修者再次询问,壮汉仍未在意,犹自喝了一口酒,说道:“我的来意,不用你等禀报,我自会与齐当心这老头说去。”
“大胆!”
“掌门名讳,岂可随意直呼?”
听到对方言语之中多有不敬,崖山修者怒上眉梢,两柄长剑随心意而动,瞬时向前直刺,却是并未刺入对方脖颈,而是骤停于身前三寸左右,警告意味明显。
双剑缓缓旋转,凛冽剑意弥漫剑身,剑芒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喷吐而出。
“快快说明来意,若再执意挑衅,休怪我俩剑下无情!”
长剑环绕,壮汉依旧是浑若未觉,神态自若,说道:“本来看你俩这小娃不错,想让你们免受些皮肉之苦,想不到也是被正道那套虚伪的礼仪框缚的俗人。齐老头那破名字有何叫不得,名字起来难道不是被叫的?掌门就了不起?”
见壮汉仍是言语轻佻,崖山剑修双双皱眉,心思决断之下同御宝剑,冷然刺出。壮汉嘴角轻扬,不闪不避,无坚不摧的两柄道剑击打在壮汉脖颈,竟是发出金石交接之声,随即弹射到一旁。
崖山双修早已料到这壮汉必难相与,也做好了恶战的准备,不曾想他俩与壮汉的修为足有天壤之别,十足准备之下,却不能伤其分毫。
知道不是对手,两人顺势急退,其中一人手掐剑诀,一道剑讯随即破空而去,直入群山中央耸入云端的那座高峰。
壮汉似是有意让对方发出警讯,也不阻止,待两人御剑行的远了,他又一步踏出,瞬间便追上了两人。
“崖山修法真是误人子弟啊!”
听到身后突兀声音,崖山双修均是冷汗直冒,未及反应之刻,只见壮汉长袖轻拂,两人便像被赶苍蝇一般拍到了地上,就此昏死过去。
壮汉身形不停,人在空中,一步一步踏虚而行,须臾之间便已连过数峰,直奔正中山峰而去。
“只听剑者惩风流,哪知刀客真性情?
苍天有错我来斩,笑尽英雄醉太平。”
朗朗诗声响彻崖山上下,壮汉喝尽最后一口酒,将酒坛随手扔下,然后,踏上了最高的那座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