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那田男的妻子果然不负悍妻之名,身材魁梧高壮,皮肤黝黑,大眼大口大耳蒜头鼻,嘴角边上还长着颗肉痣,看着果然十分凶悍。
“起身,我来问你,你家相公可是因为你毒打了他,一气之下才自杀的吗?”穆霈寒直接就切进了主题,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不是!不是!”田氏果然摆手否认而道:“小的可是受此罪名多年,冤枉啊!小的虽然平时是凶悍了点,相公虽气,可绝对不至于因此而自杀呀!你说是吧,徐伯。”
一边上跪着另一个人,是医馆的老伙计,不敢直视王爷,就卑微的抑压着脑袋,“是的。老爷生前常说虽然夫人脾气大,可也贤惠,不是真的不可忍耐,否则他早就休妻纳妾了,小的也不相信老爷会因此而自杀。”
“那当时你们怎么不跟府尹的捕快说清呢?”
“我们倒是说了,可是捕头后来还是以自杀结了案,只说是我不愿承认虐夫之举,再说我家老爷平时老实并无仇家,当时身上又没有银钱,实在想不出谁会杀了他,无可奈何我们也就只能接受如此结案了。”田氏回说。
“五年前你们医馆的售药纪录可还留存?”
“在,小人翻找出来了,现呈于王爷辨识。”
欠颜将那一册台簿取了过来,递向了穆霈寒王爷。穆霈寒开始逐页逐句的翻阅着那些记录。直到他终于找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时,就很用心的把目光停在了那一页上,阅完后静静沉默了一会儿。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又传了刘桂枝的家人来:“听说刘桂枝死的前一年你们家突然变得有钱了,是怎么回事?”
“是……”跪在王爷面前是刘桂枝的两个儿子,长相长成的那一个偷偷看了一眼稚幼的兄弟,却不敢道破实情。
“大胆,王爷在问你们话,胆敢不回?”欠颜狠狠的怒斥过那兄弟二人。
“哎呀,哥哥就由我来说吧。其实我娘可不是自杀的,而被哑巴给打死的!”
“兄弟!”兄长一听这话惊吓连连,赶紧捂起了自家弟兄的嘴巴,“你可别瞎说啊!”
穆霈寒却不吃惊于自己听到了如此有用的线索,独挂一抹邪笑:“你让你弟弟说下去,然道你们不想找出你娘死去的真相吗?”
“王爷,虽然不曾见过那哑巴杀死了我的亲娘,但是我却曾经见过他给我老娘不少的银钱,而且还是不是一两次!最后一次见到他来送钱时,哑巴还很生气的作了个割脖子的动作,一看就是在威胁我娘性命。后来过了不久,我娘就死了!你说这不是他干的,还会有谁呢?”
“那你怎么说是他‘打’死你娘的呢?”
“我娘的尸首上面有块伤疤,定是那哑巴先将我娘打晕了,再把毒物塞进了我娘口中,最后再把他带到此地的。”
“哎呀你别说了!”兄长再次打断了弟弟,“可是当时案发现场有娘的脚印,而且只去不回你说,如果娘亲真是被人杀死后带到北斗井边上的,他是如何让老娘自己走到北斗井边呢?”
“估计当年就是因为只找到了你娘的脚印,所以判定此案是自杀案的吧?”穆霈寒问过那兄弟俩。
“正是。”两人不约答到。
“要伪造这么一个现场也不难啊,只要凶手踮起脚尖穿着你娘的鞋走到井边,将尸体放下,再顺着来时的脚印回去,不就可以伪造出完美的自杀现场了吗?”
穆霈寒此话一出,在场一众都纷纷傻了眼。这里毕竟还是乡野之地,这样伪装命案现场的手法都是头一次听说。更没想到,只是区区几句供词,穆霈寒竟就能道出凶手当时的手法,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这种遮天盖月的手法。”忤作不禁称奇。
“那杀死我娘的凶手真是那哑巴吗?”
“嗯。”穆霈寒点了点头,“以下虽然只是本王的一点猜测,不过各位听听,或许就能明白这口被诅咒的北斗井是怎么回事了。先说何苗香,她的确是自杀自亡的,不过依照她之前去医馆抓的方子可以看出,她怀孕了。”
一个寡妇怀孕,自然引起当场不小的唏嘘,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穆霈寒手中的那本医馆堂薄。
随即他又说道:“自然一个寡妇怀了孕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所以她无奈之下只能拿掉这个孩子,从她多次出入医馆的凭证可以看见,何苗香用了很聪明的办法,她每次都分别抓不同的药帖,每剂药里又都藏有一味活血去淤之物,将这些药物齐在一起,就可以成功打掉自己腹中的胎儿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点小心思却被医馆的田男发现了,我想田男一定是以此威胁了她,甚至玷污了她的清白,才会逼何苗香走上死路。她心中有怨,大概是怨自己身为寡妇,而婆婆王亭玉又不同意她与情夫厮守,才招来如此的丑事,所以在自杀时才会写下那个‘咒’字。”
“那何苗香的这个情夫,是否就是她的同乡哑巴呢?”仇雨心里终于理清了整桩案子,先前有许多的疑点也都茅塞顿开。
“是的。接着说田男之死就很容易说通了,刘苗香一死,稳婆刘桂枝知道了她是有孕在身而死,之所以没有凭实说出实情,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收买了他,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田男。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可以指明哑巴就是何苗香的肚子里的孩子的爹,田男怕自己威胁刘苗香一事再被查出,那到时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他就以金钱贿赂了刘桂枝。
刘桂枝以为这孩子是田男的,又收了好处,自然就封了嘴,没有据实上报刘苗香带孕而死的案情。哑巴估计也是凭这一点,感觉到了刘苗香之死并不简单,并在暗中查到了稳婆与田男间的勾当。所以第二年他就先杀死了害死情人的田男。
哑巴原以为这样就能为刘苗香报仇,没想到之后,稳婆却找上了哑巴。或许稳婆见田男死了,猜出了那孩子的父亲或许另有他人,此时就找到哑巴,因为哑巴是她的同乡,两人平时就有来往,最有可能会是这孩子的爹,所以便以刘苗香的清白及田男的死来威胁哑巴。哑巴无奈,在她威迫之下,只好每月给她钱两作为封口金。不过哑巴只是樵夫,一年支撑下来觉得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每三年就杀死了刘桂枝。
上一次他杀田男时见府衙只是匆匆了案,并没有追究,所以这一次他杀刘桂枝时比起上一次杀人可用心多了,果如他所愿,府衙再度因证据不足而判定此桩为自杀案。
第四年哑巴的尸体就很容易解释了。他本就想要在何苗香之后死去,如果不是为了给刘苗香复仇,或许他根本不会想活这么久。不过,他不想别人查出何苗香真正的死因,就延续了诅咒之说,选择在她祭日这天自杀了。
至于今日王亭玉的尸体,我想或许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知情人,也知道那个刘苗香所写的‘咒’字是冲着自己的,想想因为自己的顽固而平白死了四条人命,自然也不想活下去了。”
直到穆霈寒说完,祠堂里甚至安表了足足半刻,无一人敢说话。
还是仇雨打破了沉默:“这样就都说得通了,看来真不是什么诅咒之说搞得鬼!”
“可惜时间隔得太久了,以上多数都是我东拼西凑的猜测,现在就只有这本堂簿,与方才刘桂枝儿子的口供可以勉强算是线索。”穆霈寒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付村长,我看这口染了五条人命的北斗井还是尽早填上吧。最好在上面供个土地,压压邪。就算诅咒之说被破解了,村人们再经那地时怕也还是会毛骨悚然吧?”
“多谢王爷体谅,那明日小人就将那井填好。”付大海立马应和着说道。
“明日?”不知为何,穆王爷在听到那句“明日”后竟然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