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献王爷在府邸中设宴款待穆王爷,呼啦还找了一帮的陪衬,其中自然不会落下安陆州州府衙门的府尹冯凭肃,而冯老爷子要出门,傍拉仇雨只算是常事。
起初仇雨刚应征到安陆府府衙当差时,因为右脸上带了块大大的烫疤而倍遭衙内其他兄弟嫌弃,冯老爷子也很不喜欢这个几乎没有多余表情的家伙,但是一来二去,他竟发现这个话不多的小子不仅身手极好而且还很有些破案的头脑,哪怕人是长得丑了些,不过却绝对算得是他手下最得力的猛将。
一年前老捕头退休了,冯府尹就立马让仇雨接任了捕头的位置,不过因为他面容丑陋,所以他便赐给了仇雨一块面具,要他在当差时戴在脸上,以免污了自己府衙的名声。仇雨忠心耿直,几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从那住后就一直带着那方面具,因为是傩面具,所以乡里人便都戏称仇雨为“鬼见怕”。
想想今日万幸是仇雨及时赶到制止了那场厮杀,如若不然,要是在任职期间有一位王爷死在了自己的街面上,可想而知他今后的仕途会如何了。
至于这这兴献王朱厚熜,私下百姓尊他为善王,在百姓中赤然口碑不错。其为人爽朗而且交友广深,更重要的是他广施善行,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赠粥施药,百姓自然爱戴。这兴献王可是冯老爷子的顶头上司,冯老爷子自然处处巴结,平时的孝敬自然是少不了份的,再说他可是亲王,比起今日来的穆王爷权势坐实多了,多巴结点总不会错的。
“仇雨,你看看我今天这身衣裳可整洁不整洁?”说完冯府尹又顺势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
“整洁。”仇雨行在他的轿边上,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也罢,我怎么会傻到问一块榆木疙瘩呢?你且听好,今天宴会里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一会你可不要给我丢脸了!”冯府尹正了正色,认认真真的说道。
仇雨只觉得好笑,一会儿自己只不过是站在他身后的一根柱子,哪来得什么丢不丢脸的份呢?不过冯府尹一向就是这个罗嗦又细碎的个性,他见识的多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可冯府尹又不禁罗嗦了起来:“你说,今天下午的那些刺客,晚上还会来刺杀穆王爷吗?”
“或许会。”仇雨根据自己的猜测据实回道。
“哎呀!”冯府尹却夸张的大呼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要是穆王爷真在安际州出了事,恐怕我这乌纱帽也是戴不稳了!”
“大人不用担心,兴献王府守卫森严,那些贼人必不会轻易得手的!再说若真有了闪失,人是在兴献王府出的事,与大人的关系也不大啊。”仇雨很理智的为冯府尹分析了起来。
“哦,对对!你言之有理。”冯府尹总算安下了心,重重的抚了抚胸口。不管怎样,只要有仇雨在,他就安心了!又行了一点路程,冯府尹突然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听说那穆王爷貌比潘安,才高八斗,今日果然有幸见识,可真是不错!”
什么貌比潘安,才高八斗?仇雨在心里冷的一记嗤之以鼻,应该是故弄玄虚,铁石心肠才对!
今日来的净是些城中的贵人们,这兴献王府仇雨并不是头一遭来访,今日张灯结彩的格外喜庆,与往日死气沉沉的风气大为不同。
他们才刚入门,就有门人拦下了仇雨,“请尊客卸下兵器,此次宴会不准带刀入内。”
仇雨不动,只等府尹大人发话。
冯府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可我衙门里的捕头,你放心,断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对不住了,冯大人,这是王爷的命令,还望原谅。”
“这……”冯府尹见门人如此固执,又知兴献王这是为防下午刺杀之事再次重蹈,便不再多驳:“仇雨,把兵刃卸下吧。”
“是,大人。”仇雨解下了腰上的九尺长鞭与佩刀,交到了那门人手中,“好生照看,我的九尺长鞭可是独一无二的。”他冷冷的对门人说道。那门人本来仗着是王爷府中的人,对这样的小人物自不想多予理会,可当他抬起头时,却从那方精致的傩面具之中看到一双极其森寒的双眸,冷得他后脊柱一下就都紧了起来,毛骨悚然。
直到入了席,仇雨便后退了几步,贴站在冯大人酒座的后头,凛冽的扫视着今日的席宴各种。
兴献王与穆王爷都未到席,席间侍候的丫环婆子鱼贯而入,玉盘珍馐,夜光美酒,笙丝不断。也不知这主人家卖得到底是何关子,兵客都已齐了,却独见他的人影。因为主人未宣布开席,所以众客只是干干坐在酒桌面前,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行动筷。
突然一道长笛声响,从兴献王府的某高处传来,众人寻声都纷纷扬起了头,看向了那一处瓦当。那长吟的正是名曲《贺兰调》,其技极好,声虹悠然,气势宏伟,借此人声鼎沸之景以此激荡昂扬之首,吹得正妙。
“是兴献王!”有人认出了那瓦当顶上的雅客,不可思议的道来,“王爷好雅致啊!”
仇雨细细品着那笛声,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突然又有冗长的古琴声杂进了那笛乐之中,古朴而浑厚,悠远而清亮,一昂一沉,倒是合得天衣无缝。才要寻找那古琴声时,众人才惊呼,不知何时,一位身穿枣红锦袍的妖冶男子居然正端在穆王爷的位上,扉颜腻理,仙姿佚貌,一抚琴一拔指,都透出一股子浓浓的天外之意。
“是穆王爷!”又人客人惊喊而道。
穆王爷轻轻回过头,予那人微一颔首,点水而倾城一笑。
这一笑简直就不得了了,众客间立马就沸然了。但闻穆王爷是有媲美卫玠之颜,今日能有幸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黛如远山,肤如凝脂,鬓如刀裁,瞳如剪水,人淡如菊,沈腰潘鬓,何止花晨月夕。只道见过美人,却没见过比美人更美的男人。他着着一件枣红的袍子,金雀对襟,半挽髻而独留一簇青丝潇洒的顺颊面下,衬得人更添着几分邪意。不过他的这分邪意倒好,因为长得太艳,所以如果不是这份邪意烘托,或许就因为痴傻或平庸而玷污这份长相,可如果是邪媚的话,就恰得正妙。
琴声止,笛声收,兴献王爷蹬了几下,便轻盈的飘到了自己的主席位上,悠悠一摆手,“众位贵客请用席吧。要各位如此久等,实在抱歉!”
这兴献王也是钟灵毓秀的长相,虽然不及艳冠天下的穆王爷长得标致,可也是个昂藏七尺,顶天立地之辈。浓眉大眼,气宇不凡,皮肤白嫩而白里透红,还长了一对极漂亮的福耳,一副慈蔼面相。如果不是穆王爷在此,他可绝对称得上是席中最为俊秀的男子。
笛琴相和,拉开了宴市的序幕,众宾们终于吃吃喝喝起来,好不尽兴。安陆州是鱼米丰盛之地,兴献王爷的封地在此,便可知其家底雍富,兴献王府自是极尽奢华。光是一场席宴办下的歌舞笙伎之多,便可见一斑。
仇雨一直仔细的打量着场上的每一点细小动静,他心里忧虑不断,就怕下午的那些刺客只是先行,还会有其他刺客混入,以图对穆王爷不利。冯老爷子几杯黄汤下肚,人就有些不清醒了,指望他保持冷静并看出端倪来是不大实际的,再看看场上其他随行的护卫,看来也都是平庸之徒,大家手里又没了兵器,真要有人来袭,恐怕到时棘手了。
正当他来回打量之时,突然双眼对上了一双清澈无邪的眸子,他的脸一躁,在面具下面淡淡的发了烫,但他双不能挪开,只好故作淡定的直接迎了上去。
那双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冲仇雨轻轻送了些笑意过去,一股子邪气竟就直直的灌进了仇雨的身体!他生气的紧握着拳头,冷傲的把目光瞥向了别处。
只是方才与那如妖孽一般的穆王爷一记相视时,他居然听到自己的心房处传来了两声重重的沉闷的击响,实在诡异。
“羽爵(穆王爷人称爵爷,不光只尊是他的郡王位,还因为他的字号为羽爵。)兄,听闻你平日最喜欢吟诗下棋,十分风雅。我这府中的舞伎中倒有舞得出一些风雅的东西,想要荐与羽爵见一见。”
“哦?如果兴献兄弟所荐,定非寻常。”穆王爷盈盈笑道。他的声音极其细腻,并很柔软,若是隔得近,估计人耳根子都要被他的声音给柔化了。
“羽爵兄谬赞了。”说罢,兴献五爷便轻轻拍了一下手,即有身着绿衣莺裙的舞伎绾绾而入,而每位舞伎的手里都还拎着一株青嫩的绿柳。那些舞会们妆容简单反而更衬得碧玉年华面容姣好,身姿旖旎,仙袂飘飘,随着随风扬洒的绿柳枝而翩翩起舞,笙声恬淡,此景此乐此舞正勾出一副水乡之恬景,太平盛世之缩影。果然风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