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连门会堂内,坐着众长老,掌门玄离和职管墨宥恒。
气氛很凝重,谁也没说话,只是个别人,恶狠狠地盯着墨宥恒带着斗笠的脸,垂下的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容,所以一行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他此刻只静静地坐在旁位的最后一座。
玄离坐在最高处,撑着额头,神情看似平静,可额上却因为着急,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长老许帆一声叹息划破了寂静,接着,把目光投向了墨宥恒,开始对着玄离发话了:“玄掌门,这次的事虽并不全怪恒儿,却也是因他而起,我建议,将他逐出内门,改为外门弟子,且需加入找寻沐沐的队伍亲自寻找,以儆效尤,也省得他人说闲话。”
主管须勒猛地看向了玄离,应是在等待他的回答。玄离却只是换了一只手扶额,并没有回应。
许须勒等了许久,才开始发话:“在下认为长老言之有理,沐沐师姐确是因上山去寻墨职管才失踪的。”顿了顿,似是百般思考才继续说下去:“要知道,六十年前那件事可是大大影响了我们玄连门的名誉,更是有外界传言说我们和幻炎宗不和,这件事也是因墨职管而起,当初就是因掌门过于包庇他,才使流言四起。墨职管在山峰上弹了多年的琴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夜源锡…”须勒本想继续说下去,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两股凌厉的目光,一个来自墨宥恒,尽管他带着斗笠,自己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定是来自掌门了,这玄连门内除了墨宥恒自己,就只有掌门最忌讳这件事。须勒在心中冷笑一下,也没有再说。
只是,玄离却是终于发话了:“你们长期针对恒儿,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他顿了顿,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的墨宥恒,一双包含歉意的眼让墨宥恒有些心疼,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示意玄离说下去,“只是这一点诸位并没有说错,的确,这次必须做出表示,事因恒儿而起,必须给碧沧夕菩的所有人做出些交待。”玄离站起身,郑重而艰难地宣布了:“玄连门职管墨宥恒,虽法力高深,且身为本门职管,未保护好门中弟子,难避失职之说,即日起,逐出内门,剥削职管头衔,降为外门弟子,十年内居于陌雨阁内,清理外门杂物。”
墨宥恒愣了愣,即可反应过来,如果说玄沐沐失踪的事全权因为他,那么这么重的惩罚尚可理解。如今这惩罚,只怕还包含了六十年前的事吧…墨宥恒无奈的笑笑,笑得心痛。无论过多少年,只怕这桩事会一直印在所有人心里,但这事只要在人心中一天,他就会心痛一天,他并不是怕吃苦的人,只是,心痛,真的比皮肉之苦,难受多了。
这失踪一码子事,只怕,是他搞出来的吧,新婚当天和另一位女子一起失踪,且这女子还是他一直所爱慕之人,只怕很容易让人猜到原因吧。这么多年了,他却还是如此小孩子脾气,殊不知,他这样做,更是为沐沐抹了黑啊……
墨宥恒轻松就能猜到这事定是夜源锡做的。可是还是另他感到有些不解,毕竟,这么多年了,夜源锡虽怎么也无法争取到沐沐,可是却从未做出出格的举动,怎么这次……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先搬到陌雨阁再独自去找夜源锡。玄连门的找人队伍从来都很盲目。
陌雨阁,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灰尘味,显然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自从那犯了事被发配到冥界边疆的将军刘默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再没有人来过了,而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那时,他不过才被玄离捡到玄连门一年,所有人都鄙视他,瞧不起他,明目张胆地欺负他,而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愿意服软,可怜巴巴地去告诉掌门玄离。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更是因为他知道,这种求饶式的告状,只会换回来更多的欺负,而他要用自己的能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想到这儿,墨宥恒眼中闪过一抹冷冷的神色,仿佛把锋利的刀冷得直入人心。他现在是为了玄连门做了那么多,玄连门的发达全靠的他,然而,却并没有人认可他,唯一改善的是,并没有人再敢当着他的面撒泼,当然,当着他没什么,在他背后还指不定一起说了些什么。不过现在以墨宥恒的修为,他们的一些恶作剧从来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记得有一次他去书房,远远地就感受到了门梁上放的那个桶,便瞬移回去叫上玄离借口说有事商议,然后跟在玄离身后找着话题往书房去,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他本不是爱恶作剧的人,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那群人不来招惹他,他又怎会如此反击。而且,当时也是年少轻狂,不然也不会……眼帘垂了垂,不打算再想下去。
墨宥恒施了个小清洁法术,灰尘是没了。东西却始终只有那么点,一桌一椅一床,仅此而已,如此简陋的东西,对墨宥恒来说却也许够了。他的生活就那么简单,写字、打坐、练功,别无其他。他的身份、地位、性格,没有哪一样是让人倾慕的,而玄沐沐……只有他跟夜源锡知道。
墨宥恒走到窗边,轻呼来了一只白色的鸽子,是最常见的传鸽,只是这只鸽子,是独腿……
自从六十年前他久居山峰后,就从未在召过这只独腿鸽。这只鸽子是墨宥恒和夜源锡的秘密,虽然夜源锡对墨宥恒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却还是破格去和墨宥恒做了个约定,凡是他们四个的事,都需用这只鸽子传音,毕竟……他们四个经常碰面,难免隔墙有耳。不过看这个字灰头土脸的样子,应是流浪许久了,可见不只是他,他们之间任何人都不想回忆这段悲伤的往事,但是难道不去看就不回去想了吗?墨宥恒发了许久的呆,或许是在回忆往事吧。
半晌,才回过神把事先写好的纸条捆在了独腿鸽的腿上。
这下,恐怕难免跟夜源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