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池总?”刚刚那位接电话的男人向门口望去,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池谦。
“我是来看看面试进行得怎么样的。”池谦向着前面几个人走来几步,目光在前面几人身上打量着,最终锁定在幼祎身上。
“乔幼祎。”他唤了她一声,声音还是那般低沉且富有磁性,每听一次,幼祎总会不自觉地乱了心跳。
“池……池总。”闻言,幼祎抬起头望向他,从他进来那一刻,她余光瞥到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心中就了然是谁,便一直沉下头不敢看他。
她本想直接叫他的名字——池谦,但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是不敢,是在害怕。真好,他没有叫她“乔小姐”,应该感到庆幸吧,庆幸他尚且记得自己的名字,庆幸他没有用“乔小姐”这个生疏的称呼。我多怕,这几年对你的思念,会因为你一句“乔小姐”而轰然崩塌。
“面试怎么样?”池谦望向她那双明眸,似是有意无意地问起。
“池总,我认为她并不适合在公司工作。”幼祎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已经有一个尖亮的女声抢在她面前发声。就是那个看自己不顺眼的面试官。
正好,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可是,就这样无理地否决了自己,她不甘心。正当她准备说点什么反驳过去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嗓音又再次响起——
“于经理,我不是在问你!”
那个被叫做是“于经理”的面试官就这样愣在原地。她在这里干了十几年,资历比起公司很多员工都要高,平时也是受人尊敬的。而现如今,她竟然被一个小她近乎十岁的男子斥责……
而幼祎却因为他这句话,心头涌现出一股暖流,甚至连她回答的声音也变得软软的,“对不起,我刚刚和于经理起了点争执……”
她的声音原本就已经很好听清澈动听,而现在她的声音里更染上一种软软糯糯的感觉,似是带着一丝委屈,或是一丝抱歉。
池谦的心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把房间的监控视频发给我,由我来决定她的去留。”池谦对着几位面试官冷声宣布道,然后转过身,低头望着幼祎,“留下联系方式,这两天会有人给你通知。”
“好。”幼祎点头应声,而后她想了想,仰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问道:“留给谁?”
其实她的原意本是想要知道面试者应该把联系方式留在哪里,但在池谦听来,却好像无意中提醒了他些什么似的。
池谦从自己的西裤里掏出一只黑色手机,递给幼祎,说道:“先把电话留给我。”
“哦……”幼祎应声,接过他的手机,不用解锁,划屏直接打开,点进通讯录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以及她的名字。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后,她把手机还给池谦。
“这两天,我会给你电话,我会把我的电话通过信息发送给你,注意联系。”他的声音泠然,好像幼祎一个不留心,就会跌落进去,万劫不复。
幼祎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他是关心自己的。
“好……谢谢。”幼祎抬头,向他扯出一抹笑容。
她的脸,没有过分的浓妆艳抹,即使是素面朝天也掩盖不住精致、清丽的五官,她的双眼生得极美,眉梢眼角都饱含秀气。
嘴边那一抹笑,也许是苦笑,但那双正凝望着他的迷离的双眼,却温柔如水。
她喜欢穿宽松的T-shirt和净色长裙,还有很舒适的帆布鞋。
“那我先走了。”幼祎点头和池谦道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仓皇离开了。
她从面试室里奔了出来,甚至在旋转门差点撞到人,“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一昧地道歉,然后头也不抬地跑了出去。
“诶!乔……”身后那个男人还想喊住她,可她已经走远了。
幼祎一路奔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跑的地方是在哪里,她只是想一直跑,一直跑,仿佛只有不断奔跑,她内心的压抑就会少一点。
终于跑到累了,她的腰身弓下来,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然后,潸然泪下,她不断地用手背擦拭,眼泪却不听话地一直往下流,流进自己的嘴里,一片苦涩。
她直接瘫软在地上,双臂抱腿,头埋在两膝盖间,放纵自己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就像是,被遗弃在街头的小孩。
哭到最后,口干舌燥,她才停下。
脸上的泪已经被吹干,只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泪痕,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一片黏糊,格外难受。于是她便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块湿纸巾,撕开包装,将自己的脸擦拭干净。
起身,拍拍有点麻的小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当她一转身,她惊诧地发现站在马路另一头的那个人正以一种无法探测的目光望着自己!
是池谦!
见到她起身,池谦拨通了手机上的那个号码,幼祎感觉到自己放在口袋的手机在震动,她知道来电话了,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逃脱,于是连来电人的号码也没看就接通了——
“喂……”
“你刚刚在哭什么?”电话那端竟然传来了池谦的声音,她一惊,本能反应地望向池谦,只见他也正在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幼祎慌乱不已地移开了视线。
“没……没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没什么会哭那么久?你就不怕脱水过多吗?”虽然是责问,幼祎却仿佛从中听出了一丝关心的意味。
“我只是心里有点压抑,想宣泄一下而已。现在没事了。”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幼祎不敢看着他,只能一直盯着脚下那双帆布鞋,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仿佛轻轻一碰她都会吓到她。
“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池谦话锋一转,提到了吃饭这个话题,幼祎才想起自己只吃了早餐,现在肚子真的有点饿。
“没有……你忙吗?”她很诚实地回答,又怕会耽误到他。
“不忙,你站在那里等着,我现在过去。”
“好。”幼祎心里有点欢喜,她总会莫名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是有一点不同的。至少,他会对她好。
但很多时候,她又会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把自己从幻想中硬拉出来,告诉自己,他不属于自己。
但他不知道,当池谦听到他的司机于达打电话告诉他,他刚刚在公司门口看到乔幼祎一个人像只无头苍蝇地跑了出来,还往交通事故发生率最高的那一条路跑去的时候,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里,呼吸竟开始有点困难,然后,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向着幼祎跑的那个方向奔去。
那一刻,他只觉得害怕与不安。
当看到那个女子完好无损的时候,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他曾经过她身旁,看到她无助的样子,他多想上前拥住她,可是,他不可以。他只能狠心地走到马路的另一边,站在那里,看着她颤抖的双肩,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他的心,仿佛也被人恨恨地揪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