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摧枯拉朽“咯吱。咯吱”的晃动着,像是随时会咽了气的人一样,油尽灯枯。床上一少女,清秀的面容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苍白的嘴唇缓缓嗫喏着,凑过去一听,才听清她在说“不要。不要,不是我的错,我不是魔女,不要。不要……”
“啊”随着少女的一声尖叫,穆心雨猛然从梦中惊醒,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目眦欲裂,瞳孔放大,她只感到脑袋里好痛,好痛,快要炸开了一样。
穆心雨猛的坐起,双手抱住脑袋,那里好痛,好痛,一幅幅不知名的画面闪过脑海,火海,梅花,她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孩子,她穿着雪白的长裙背对着她,裙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迹,孩子面前是熊熊的烈火,噼里啪啦,燃烧着,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地上银亮发白的雪点点闪碎着银白的光芒,在满地白雪上,血涓涓的涌出,在银亮的发白的雪地上开出了朵朵鲜艳妖冶的曼珠沙华。孩子的身后是一片如火般耀眼的红梅,但此时,红梅已经不能称之为红梅了,鲜艳如血的花瓣上洒上了点点血迹。
那个孩子就独自站在那里,前面是漫天的火光,后面是妖艳如血的红梅,当然,还有脚下银白色的雪地上缓缓盛开的曼珠沙华。
她就像从天堂落入地狱的天使一样,可惜天使不再是天使了,成为了浴血修罗。
穆心雨看着眼前那孤寂的背影,觉得好熟悉,好难过,胸膛里像是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她的心脏,让她痛的不能呼吸。
眼泪也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她多么想看清她的脸,可却无力的发现,连动都不能动。
画面又一转,苍白的病房内,女孩垂着棕栗色的披肩长发,略微有点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
四周围坐的有男有女皆对她怒目而视,一衣着华丽的女子踩着‘’蹬蹬‘’响的高跟鞋走近床上躺着的那个孩子,不由分说的抬起手来,猩红的指甲油伴随风呼啸而过,落在了她的脸上。
女孩就像不知道痛般,没有抵挡,没有反抗,硬生生的受了那一巴掌,嘴角顿时溢出了鲜血,脸也微微肿了起来,足见女子力气之大。她就像不知道疼一样的,像是灵魂被抽空了的破布娃娃,空洞,了无生气。
穆心雨想阻止这一切,她想叫他们住手,想阻止这一切,可却悲哀的发现刚到喉口的声音消失了,而自己也像被定住了一样无法移动。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力,除了流泪,什么都不能做。
‘’啪‘’的一声在静谧的病房内像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带来了强烈的反响。华丽的女子愤怒的咆哮道’’我们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哥哥,你这个魔女,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死。’’说到最后,女子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来的。女子因为过于生气,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头发也散乱,精致的妆容花了。
平日里的温文尔雅,高贵大方,现如今,成了这般泼妇骂街的样子。
床上的人儿就像娃娃一样,坐着,刘海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就像易碎的陶瓷娃娃一样,但却没有人疼惜她。
画面又一转,寒风刺骨,呼啸着,卷起地面上雪白的雪花,打着旋儿,随风消逝,一直到远方。在欧美风格的花园里,一个身子单薄的小女孩双手抱膝,坐在花园入口的台阶上。盯着那漫天的雪花发呆,或许说是盯着园中怒放的一树红梅发呆,红梅耀眼似火,独自傲然的开在银白的天地间,那一树火红与遍地的银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女孩的眼睛虽明亮,却总是像毫无焦距一样的。
这时身后传来男孩恼怒的声音“穆心雨,你怎么又在这里独自看雪?”当那个男孩的声音在穆心雨耳边回响的时候。
穆心雨只感觉像是有什么要冲破她的尘封的记忆钻出来一样,脑袋里剧烈的痛,耳边不断回想着男孩的
“穆心雨,你怎么又在这里独自看雪?穆心雨,你怎么…………穆心雨,你……穆心雨……”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像是随时要断了气的老人,床上少女抱住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浸湿了床单,原来,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啊!
而那个男孩就是念卿,顾念卿,这是他给自己取得名字,那时候,年仅五岁的穆心雨刚被送到孤儿院,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她的脸上一直没出现过笑容,性格冰冷,不合群。
每次被那些年纪大的小朋友欺负的时候,顾念卿一直保护她,每次顾念卿就被那些大朋友欺负的遍体鳞伤,而她总是在他们走了之后为他涂药,那一次,又是顾念卿被欺负的遍体鳞伤,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话,自从她来到了这里,她一直没说过一句话,也没露出一个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话。顾念卿回答“因为我想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穆心雨听到这话手一抖,药差点洒了,她敛下眼帘,没在说什么,专心的帮他涂药。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穆心雨就患上了雪盲症,每到冬天她总喜欢一个人去看花园里盛开的唯一一株红梅,可是冬天的时候,她看不见,念卿每次就会在花园的台阶上找到发呆的她,他每次都怒气冲冲的说“穆心雨,你怎么又在这里独自看雪?”而她每次都是笑吟吟的说
“因为有念卿你保护我啊!”
后来,念卿被一户移民去英国的人家收养,他说,叫她等他,十年后他一定回来找她的。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她从孤儿院里搬了出来,独自生活,直到现在。
穆心雨自嘲的笑笑“我怎么连我自己都忘了呢?更悲哀的是我居然忘记了你,念卿,你还好吗?”
穆心雨脸上的泪痕尤未干,她走下床,打开窗户,任凭秋季的萧瑟秋风吹来,穆心雨倚在窗边任凭风吹干自己的眼泪。就让痛苦随泪水随风消散吧!
穆心雨盯着散落在漆黑如墨的夜空的几颗残星发呆,她在想,顾念卿,十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