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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当初少年

这是撤退的路线,蒙面女子向身旁特勤耳语几句,那万夫长连声呼喝,明罗骑兵立即向东集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从东面杀出,径转北面,再折回西面,不料竟被那蒙面女子一眼看破,明罗铁骑在我们向北面突围时先行围住东面。这一下所料不及,一旦我们被围住,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子超面色沉静,战旗向西一指,一齐径直向西。

明罗骑兵果然训练有素,三支千人队围了上来,子超双手从明罗骑兵手中夺过八根长矛,奋力向前一掷,前面的骑兵纷纷坠马,但后面的骑兵丝毫不乱,紧紧围了上来。明罗的应变已超出我的预料,形势顿时不妙,此刻我们恰似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子超见形势危急,身形陡然拔起,似穿云飞鹤,脚下化作朱雀之象,直扑向中间千人队的千夫长。

斩蛇斩七寸,擒贼先擒王,若能斩杀千夫长,就能趁乱撕开一条裂缝,在左右两个千人队包围之前冲出去。但千夫长身边重兵集结,我们想要冲杀出去自然更费力,我一时不解子超之意。那特勒见子超似一道旋风直奔自己,却不慌乱,挽弓在手,一箭射向子超,这一箭甚准,但只听破空声便知和方才蒙面女子相比,力道已差了不止数倍。

子超袖风微微一带,那箭已改了方向,射入一名骑兵胸膛,栽倒马下,子超却没有一点停顿,无相真气贯于双掌,劈向千夫长。那千夫长亲兵冲上前,纷纷将手中长矛刺向子超,子超大吼一声,脚下转青龙之象,双掌震飞数十人。子超这一掌威力惊人,不过数天的光景,他的功力竟又有长进。

那些亲兵虽见子超神勇,却丝毫不畏死,依然冲向前,拼死抵挡子超,我暗叹明罗士兵如此勇猛,难怪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子超因方才一掌身形微微一顿,脚下踩起北斗阵,摇光转开阳,天枢转玉衡,直入无人之境,明罗骑兵都奋勇涌了过来。子超突然将战旗向左前一指,我顺着看过去,只见左前方的骑兵急着包围过来,已乱了方阵,我心中一空,急忙看向子超。

子超天玑转天璇,纷乱的人群中我依然看到他清晰的眼神,是如此地决然,然而我却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想法。子超竟然让我率领三百精骑先走!原来他不是想杀了千夫长,而只是想趁乱给我们制造一天出路!我从来不是一个能自主抉择的人,更多的时候都是跟在别人身后走,何况,这一刻还要抛下我最好的兄弟。

然而一瞬之后,我已倒转“血月剑”,左手“破云指”、“劈天掌”交替使用,扫下身前的骑兵,大喝一声:“大家跟我走!”我一马当先,如霹雳雷霆一般,所过之处无人幸免,身后的铁骑跟着我猛力向前冲出数十丈,终于突破了千人队的包围,驰回“魔龙岭”。黄业傅苍云宸九迎了上来,我却拨转马头,又向敌军冲了过去。

身后转来傅苍云的喊声,但我已听不清楚什么,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子超救回来,如果不能成功,那么,就如同当初盟誓时的誓言,和他一起死去。我清啸一声,长剑破空而出,如流行追月,瞬间切入敌腹,荡开一条缺口。子超被包围在中,但已离那千夫长颇远,脚下踏起八卦阵,战马已被射死。

子超的“先天步”浩瀚无匹,更重要的是运转起来依靠的是本人的悟性和步法的精巧,本身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真气,所以子超踏起八卦阵往来迂回,依然从容自如。但他身处十万军中,纵然有通天本领,迟早也会真气用尽,难以幸免。我素来智机短缺,此刻也不作他想,只想冲到子超身边,和他并肩御敌。

周围的骑兵越来越多,我虽然每一剑下去,都能斩杀一个敌军,但更多的骑兵立刻跟上来,不同于上次,此刻万军从中只有我和子超两个人,顿时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然而,我并不想马革裹尸而还,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要勇敢地去抓取,因为我不想让爹娘抱着我的尸骨哭泣,因为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我牵念不已的人。

我一声长啸,脚下奋力一踩,纵身跃出五丈有余,一脚踩在两个骑兵身上,真气流转,又跃到半空,突然劲风呼啸,不用看也知道那蒙面女子箭已到。我身处半空,挥出三剑挡下她射来的箭,但真气一滞,已落了下来。下面十余个骑兵一齐立起长枪,只等我落下来将我贯穿,我分毫不乱,“破云指”顷刻间击倒七人,一剑划断十多根长矛,微微跃起向那蒙面女子发出三记“破云指”。

那女子弓弦虚射一记,三记“破云指“又消失于无形之中,但我只想阻她一阻,身形连动,离子超已不过二十余丈。子超早望见我来,一掌震开两名什长,朝我一笑,那一笑有着分明的无奈,却又有更多的欣慰和喜悦。我也报之一笑,四目相对,已觉天地虽大,也不过弹丸之地,万古虽长,也只是须臾之间。

子超运转七星,幻化四象,蓦地一跃而起,我亦随之而起,两人一使双掌,一使长剑,劈开射来的箭雨,双腿扫开身前半丈之敌,终于并肩而立。十万骑兵似被我们震住,一时竟没有继续进攻,子超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却又有着分明的暖意,“大哥,你还是来了。”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当年和他在月下桥上的盟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彼时的我们,还多么稚嫩啊,但那一刻的誓言,却足以印刻千年,或许——如果今天我们能活着走出去的话——很多年后我们同样会回想此刻的稚嫩,人生的每个时候,都会有着后来看起来有些幼稚的思想和行为,然而无论怎样,那都是那个时候最真实的想法和情感,都是自己真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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