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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真言

三年前,在落霞岭的后山,慕容雪的右脚腕被毒蛇咬伤,情急之下,林隐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块细长的布条,紧紧系在她的右脚腕上方,划开伤口,用嘴帮她吸出体内的蛇毒,这白丝帕中包着的,就是当时他系在她右脚腕的那块旧布条,虽已被她洗得干干净净的,林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隐扭头抹去脸上的眼泪,回过头看着她笑道:“这布条是我从当时穿着的那件旧长衫上撕下来的,又旧又脏,系在你雪白的脚腕上,我还生怕你嫌弃呢!那件旧长衫我已经扔掉了,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块旧布条,真是……可笑得很……”

慕容雪哼了一声,从林隐手里把那块旧布条拿过去,重新包好,放回怀里,红着脸道:“这是当时你留下的唯一东西,我保存下来,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把我的那只鞋……也拣去了嘛……”

林隐一听,立刻想起了慕容雪的那只鞋和那只袜子,他在怀里珍藏了三年,一个月前被珠儿骗到手,扔进茫茫的大海里去了。他没想到慕容雪此时竟提起了那只鞋,一时心慌意乱,急得额头冒汗,不知该如何向慕容雪交待。

慕容雪看着他的窘态,不由地抿嘴一笑,娇嗔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向你要回来!我的脚又长大了一点,那只鞋已经穿不了了,你喜欢,就一直留着呗……”

“雪儿,我……你……”林隐心潮起伏,满脸通红,不知怎么对她说才好。

慕容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其实我……我不想嫁给表哥。”

林隐吃了一惊,道:“你不想嫁给周杰?”

慕容雪点了点头,道:“我从小就把他当哥哥看,从未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三年前,你一时失手,斩断了他的右臂,随后跳下万丈悬崖,当时他失血过多,危在旦夕,抓住我的手,问我究竟愿不愿意嫁给他,我以为你已死,他又命在顷刻,一时万念俱灰,就哭着点了点头……现在我爹非要我兑现诺言嫁给他,林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慕容雪说着,悲不自胜,娇躯摇摇欲倒,林隐爱怜之心顿生,伸出手臂搂住了她的肩,慕容雪顺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林隐拥着她软玉温香的身子,不禁有些意乱情迷,柔声道:“雪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

慕容雪道:“明天表哥就要来迎亲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见林隐沉默不语,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坐直身子,抓住林隐的手,道:“林隐,不如你带我走吧!”

林隐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容雪柔声道:“我们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一辈子待在一起……”

曾几何时,这正是林隐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但时过境迁,造化弄人,仅仅一个月前,他下定决心,忍痛斩断了对慕容雪的情丝,许下了只爱珠儿一人的诺言,现在怎能出尔反尔,又带着慕容雪私奔?

慕容雪见他面有难色,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颤声道:“你不愿意?还是不敢?”

林隐摇了摇头,道:“雪儿,我不能……”他想告诉她实情,但看着她近乎绝望的眼神,实在于心不忍。

慕容雪慢慢从林隐的怀里站起来,满眼幽怨地看着他,恨恨地道:“你走吧,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秦月娥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慕容长风贼头贼脑地跟在她的后面。

秦月娥走到慕容雪面前,把她搂在怀里,道:“雪儿,你不要难过,这小子和他亲爹一样,是个没用的人!”说完,扭过头气呼呼地瞪着林隐。

慕容长风赶紧上来挽住林隐的胳膊,道:“大哥,我们刚才都……哦不,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明天姐姐就要出嫁,难免患得患失,心里有些波动,我们俩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让我娘好好地安慰安慰她……”

说完,慕容长风拉着林隐出了慕容雪的房,穿过一道连廊,回到林隐住着的那个小院,对林隐道:“大哥,府中要准备给我姐姐送亲的事,爹忙不过来,要我帮忙,今天我就不能陪你了,你在房中好好休息,明天上午表哥过来迎亲,我们一起跟过去喝喜酒,周府在我们将军府东边,不远,就隔着两条街,不过,明天迎亲后,队伍会在城中巡游一周,到时候万人空巷,肯定热闹得很……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哦,知道了,肯定是昨晚太闹腾,没睡好,没关系,今天晚上早点睡。”说完,把紫蔓和青萝叫过来,让她们好好照顾林隐,然后拍拍林隐的肩,转身走了。

林隐待在房里,一整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紫蔓和青萝对他格外温存,殷勤备至。

到了天黑的时候,镇北大将军府里到处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连林隐住的小院也不例外,丫鬟仆人们个个欢声笑语,整个府中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林隐仍坐在房内发呆,紫蔓和青萝走进来,点起了几只红烛,服侍他用了晚膳,洗漱完毕,差不多到了二更天。

青萝在床边整理衾枕,紫蔓走到林隐面前,柔声道:“公子,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了吧。”

林隐抬起头,见她云鬓半偏,****微露,脸上笑意盈盈,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娇艳,不禁脸上一红。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紫蔓嫣然一笑,道:“公子稍等,我去看看是谁。”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缝一看,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秦月娥身边最贴身的大丫鬟绿荷,连忙闪身出门。

紫蔓笑道:“原来是绿荷姐姐啊,现在这么晚了,姐姐有什么事?”

绿荷道:“夫人让我来请林公子。”

紫蔓轻声道:“哎呀,姐姐来晚了,公子已经睡下了,要不我明天一大早就让公子去见夫人。”

绿荷道:“不行,夫人正在房中等着,现在就要见林公子,你马上让他起来!”

紫蔓无奈,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姐姐稍等,我去叫公子起来。”

紫蔓转身回房,虚掩****,慢慢走回林隐身边,小声道:“公子,夫人让你去一下,你可要早点回来呵,我们姐妹在房内等着公子。”

林隐不知秦月娥这个时候找自己为了什么事,想起上午她曾对自己发怒,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出门,跟着绿荷出了院子,穿过连廊进了后院。一路无人,后院里也静悄悄的,丫鬟仆人们忙了一整天,都早早地歇下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接着忙。

绿荷领着林隐来到秦月娥的门前,推开门示意他进去,然后又轻轻把门带上了。

林隐进了房,一眼看见秦月娥笑眯眯地坐在一张小桌旁,桌边还空着一把椅子,赶紧走上前,躬身施礼。

秦月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道:“林隐,今天上午我一时激动,骂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林隐忙道:“孩儿不敢!”

秦月娥轻轻叹了口气,道:“做娘的最心疼自己的女儿,你能理解就好,雪儿这孩子痴情,对你情有独钟,你知道吧?”

林隐一怔,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秦月娥接着道:“不过她爹执意要她嫁给周杰,你要是来得早点,我还可以从中周旋,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但明天人家就要来迎亲了,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唉,你们俩此生无缘,等来世吧。”

林隐心情本就不好,听她这么一说,眼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秦月娥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雪儿这孩子傻,我总以为她只是单相思,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像你亲爹当年对我那样,只是虚情假意?”

林隐吃了一惊,难道……他不敢多想,忙道:“义母,我是真心喜欢雪儿的。”

秦月娥盯着林隐的眼睛,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听!为他去死你也愿意?”

林隐气往上冲,胸脯一挺,道:“我愿意!”

秦月娥瞅着他,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林隐,柔声道:“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也不枉雪儿对你一片痴情。你喝了这杯茶,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处理。”

林隐松了一口气,接过茶一饮而尽,刚想起身向她告辞,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那张笑意盈盈、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瞬间变得模糊,当即一头倒在桌上,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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