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道又受重挫,心里倒平静了,人是免不了要受挫的,这有什么呢?
他轻轻地一笑,又向吴云峰走了过去。
张坤吟忽说:“我们的事还未完呢,你急什么?”
牟道扭头道:“你们有什么事?”
张坤吟说:“这里不是你们打斗的地方,要拼到山下去,别在这里抖威风。”
牟道冷笑道:“我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听命于你?”
张坤吟心里恨得直响,一掌没把他击伤这倒新鲜,也古怪,凭这也不能让他活下去。
他哈哈一阵大笑,声震山野,内气充沛之极,仿佛在勾引什么:“车道,一个人若
太狂妄了会有许多坏处,这个你该懂得。”
“我还懂得无论别人怎么说,我走自己的”。”
张坤吟哼了一声,飞抢而上,直取牟道的脑袋。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极细
的剑。
牟道不敢与之争锋,移步闪让。
他并不怕张坤吟,只是不想弄得水火不容,那样见到张严馨时就没话说了。
张坤吟却不顾别的,急展“鬼步”随上牟道的身形,咬住不放。
牟道的轻功可谓举世无双,但比张坤吟也强不了多少。心中一有顾虑,便大受影响,
弄得半斤八两,不可开交。
两人飞旋门展斗了好一会儿,张坤吟找到了机会,细剑一绕,一式“地绝天灭”,
闪电般出手。
牟道料不到他用自己的“太阳剑”刺杀过来,急闪稍迟,血雨进洒。他的后背挨了
一剑,伤势不轻。
车道飞返几丈外,沉默无语,啼笑皆非。
张坤呤知道这是杀他的最好时候,弹身向他扑去。
牟道自付斗下去凶多吉少,只好开溜,一扭身下了山岗。
张坤吟岂会善罢甘休,飞冲而下,紧追不舍。
牟道背在流血,逃起来极不方便,唯有东躲西藏,寻找避难所。
张坤吟成了精,任他上蹿下跳,百般花样也迷惑不了、阻挡不住他的追杀。
牟道无奈,逃上了杂草茂密的绝壁,前面是深渊,无路可走了。
两人冲到绝壁边,在乱草丛中站住了。
张坤吟嘿嘿一笑:“小子,你还往哪里跑?”
牟道皱了一下眉头:“路有呢,只要我想走。”
张坤吟向他逼了过去。
牟道向后退,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退到无处可退了,只好站在绝壁边上了。
张坤吟大乐,感到胜利在望。他跨步一冲,“百阳神功”再次出手。他相信会轻而
易举地把牟道打下深渊。“百阳神功”是一种纯阳功夫,放在“鬼学”里颇有些不伦不
类,但它的威力是骇人听闻的,纯阳内家绝劲能粉碎铁石,摧枯拉朽,不可一世。
牟道吃过一回亏,不敢硬碰,突地向前一滚,掌削对方的腿肚子。
“百玉”旋步急退,章法井然,不愧是大宗匠。怎奈他用力太大,又靠近绝壁,
“哗啦”一声巨响,足下地被他踩塌了。
他来不及飞窜,随土石向深渊坠去。
牟道长出了一口气。
少顷,牟道包好伤口。
花心夫人、老夫子跟上来了。
花心夫人不见了丈夫,急问:“他呢?”
牟道没有话,望着破壁出神:
花心夫人马上明白了一切,怒道:“称杀了他?”
牟道说:“是他不慎掉下去的。”
“鬼才信你的话呢!”
她怒叫一声,玉臂张扬,仿佛两条纹命索套向牟道的脖子,身法快得邪乎。
牟道大惊失色,想不到她的本事一点不比乃夫差,这可是要命的仙娘。他不敢抵抗,
拧身就逃。
老夫子晃身堵住他,双掌猛劈过去,内劲如潮。
牟道一低头,纵身斜窜。
花心夫人如片花云再次扑上,牟道已跳下山去。
花心夫人没法儿再追,只好寻了下深渊去了。
四周尽是悠闲的云。
牟道逃出山林,有些失魂落魄了。张严馨的父亲又出了事,这可把人都得罪光了。
美人,你是出世神,却害了我人世人;你是百万真,惹下的却全是恨,为了什么?
他心头发热,又想起许多往事。父母的影子似乎正在远方盯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长叹了一声,觉得该是抛弃幻想的时候了。都有自己的归宿,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他晕晕乎乎走了许多,不知到了哪里,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暂时他不想太
清醒了。
他走到一座路边的茶棚,坐在那里发呆。
这时,从东边走过几个人来,竟是向天啸一伙。
向天啸十分欢喜,边走边说。
“有趣,皇帝老爷竟然下旨吹捧咱们,这可是江湖头一这算什么好事,让我们替他”
命呢。
“被臭骂一顿不也一样‘命’,难道骂比夸好?”
“管他呢,替谁杀人不一样,只要带劲。”
几个人走进茶棚,目光与牟道相遇了。
向天啸嘿嘿一笑:“今天的运气真是好,没费劲就找到了这小子,该我们大紫大
贵。”
托日扎郎说:“向老兄,别太大意了,这小子恐怕不是三两下能够打发的。”
白帝子冷面无语,他看不出牟道有什么特异,也看不出向天啸有什么运气。
牟道瞥了他们一眼,仍然无话。
向天啸道:“这小子也许吓傻了,我来摸摸”
他伸手走过来。
牟道两眼空茫,没有把向天啸放在心上,老子是个大活人,难道你一摸能化了”?
他破天荒大意了。
向天啸是个“毒人”,他的一摸可不同寻常,不知这一点,多半会我不到自己了。
牟道的冷漠,正中向天啸的下怀,他不失时机地摸过去,贯足了毒劲。
牟道感到周身被扎了一般,知道不妙了,这是个天大的失误,万不该有的。
向天啸看出了异样,笑道:“小子,感觉如何?”
牟道哼了一声:“我倒希望你再摸一次。”
向天啸一愣:“小子,你想耍我”?“老夫岂会上你的当?”
牟道道:“若是我再上当呢?”
“你没那么傻,那一摸不是给人搔痒痒。”
车道承认他的话对,可他什么也不能表露出来,吃亏没有立牌坊的。他需要松静,
松下去才能甩掉那一摸,象抛掉一根苗。
向天啸不知牟道的门道,见他不动声色,冷摸如风,还以为那一摸真的摸错了地方
呢。
他正迟疑,托日扎郎说:“这小子似乎在疗毒,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向天啸眼睛一忽闪,笑道:“不错,你给他补一掌,那就万事大吉了。”
托日扎朗扯了一下白帝子,说:“你的刀快,还是你动手吧。”
白帝子说:“我的刀不杀要死的人。”
向天啸一笑:“你说他要死了?”
白帝子冷道:“难道你心里没数?”
向天啸低头一想:“对,这小子在糊弄人,那我再摸他一把。”
他又扬起手。
牟道闭上眼睛,更不理了。
向天啸呆:“这是怎么回事?”
白帝于皱眉一思,忽道:“不妙,这小子会‘虚灵法’一旦他松下去,松得万物不
能加身,什么毒也弄不到他身上去了,已沾上他的毒也能被抛掉。”
向天啸一拍脑袋,说:“不错,我怎么忘了呢。看来‘天才’转你身上去了,你小
子没使坏?”
白帝于一瞪眼:“我使什么坏?”
向天啸一本正经地说:“若是你没动邪脑筋,这事应该我先想起来,对?”
“对个屁!你小子想不起来的多着呢,你是什么臭天才?不过一个坏种而已。”
向天啸破天荒没恼,嘿嘿哈哈地笑起来:“他才是个坏种呢,一会你就看出来。”
向天啸不再犹豫,双掌一抢,斜身扑向牟道。
牟道忽地低下头,犹如生瘟的鸡,不闻不问,仿佛不挨一顿臭接不好受似的。
向天啸不管这些,他只相信一个蔫儿巴几的人绝对不比神灵活现的人强。
“啪”地一声,他的双掌打在牟道的背上。
怪事出现,牟道不但没有被击出去,反而沾上了他,向他反冲过去。
向天啸大骇,剑光一闪,顿觉右眼刺痛,热血飞洒,他成了独眼龙。
而车道仿佛没动过一般,仍坐在那里,神色漠然,如木如石。
向天啸呻吟了几声,伸手把碎了的眼珠子抠出,用药敷上伤口,惊心动魄。
托日扎郎叹了一声:“向老大真是个汉子。”
白帝子冷笑无语,只觉得向天啸窝囊。
向天啸运气至眼处止住伤痛,又向牟道通过去。他不相信牟道中了他毒掌会安然无
恙。
牟道忽说:“你想重复刚才的一幕?”
向天啸不由打了个寒战,这小子怎么没有中毒的迹象?是铁打的吗?
他呆在那里。
牟道不再看他,又低下头:“老家伙,你的毒功好烈,我要疗伤”
向天啸心中一喜,随之又犯疑了:这小子中了毒,告诉我干什么?难道是虚张声势?
想诱我上勾?***,这小子也精。什么世道,老的弄不了小的,要翻天?
他胡思了一阵,目光投向白帝子。
“***,把我弄糊涂了,你说怎么办?”
白帝子说:“圣旨上把你吹得最厉害,主意还是你拿。我是帮忙的。”
向天啸大是不乐,深感这样的朋友屁用没有,至多帮个人场,还是自己的脑袋向自
己。
他在牟道身边走了两趟,欲以轻功求胜。忽想到再失一眼那是什么都不见”,怕意
袭上心头,还是退之大吉。
他冲托日扎郎嘿嘿一笑:“老朋友,让我歇一歇。你上去橹他一顿”。
托日扎郎摇了摇头:“还是两只眼好,我不想发大财,你去领赏吧。”
辛子林正要动作,房门被弄开了,他只好收起*心。
向天啸道:“还是你小子行,看来人老了连下药也不行辛子
林嘿嘿地说:“前辈过奖了,对付她单一下药是的,我是混合使的药,一下就灵。”
白帝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张严馨,笑道:“你打算怎么着?在这里胡来?”
辛子林说:“我要把她带走,这里可不是好地方,请前辈为我保密。”
他伸手欲抱张严馨。
向天啸挡住了他:“别急,我看这事咱们得商量一下。”
辛子林眼睛一瞪:“人是我迷倒的,有什么好商量的?想打架?”
向天啸说:“打架没一个怕你的,你还是安静一点好。告诉你,我们早就看上了她,
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辛子林急了眼,泼口骂道:“先来管什么屁用?拿住才是本事呢。你们没能耐办货,
想在中途劫道,老子可是什么都不怕。”
托日扎郎低声道:“你小子咋呼什么,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我看这样,打赌论
输赢,谁胜归谁的,老幼不欺。”
辛子林不敢,眨巴了一下眼,冷道:“你们真想不痛快?”
向天啸说:“不错,就是想找点事干。小子,你想把我们都打发了?”
辛子林阴笑道:“这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他向左一放,伸手就抓,直击向天啸的眼睛。
向天啸吓坏了,奶奶的,这小子也看上这儿了。他怪叫向天啸一愣,不知怎么这样
怪,两个老小子何以怕事了?难道他俩瞧出了苗头?
他扫了他俩几眼,哭笑不得。
这时,牟道猛地冲上天空,吓得向天啸拔腿就跑。白帝子竟然没有动,冷做如怪石。
托日扎朗摇着铁尺在一旁晃,似乎随时准备开溜,似笑非笑。
牟道飘落一旁,笑道:“你比兔子跑得还快,何必这样急?”
向天啸知道光恨是不够的,无奈地说:“你小子精得象个贼,我不想沾上一身贼
气。”
牟道转向白帝子:“你倒是个冷静人,出刀吧。”
白帝子摇了摇头:“我出刀得有十足的理由,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油水,我不想
赔个精光。”
牟道的目光里仿佛滚起雪浪,欣慰地笑了,很短。
托日扎朗见没戏了,嘿嘿一笑,飘身就走。
三个老家伙又凑到一块,向天啸骂开了:“***,老子可看透你们了。”
白帝子说:“这有什么用,你看透那小子了?”
向天啸哼道:“如果我们合击,那小子准占不了便宜,老子也不会白丢一只眼睛。”
托日扎朗笑道:“一只眼岂非更精?”
向天啸真想给他一掌,终于引而未发,恨得直想跳。
人啊,多么易于失去!
牟道见他们走远了,又回到原处坐下。
向天啸的毒掌十分酷烈,他一时半会儿没法儿把毒逼出,只好暂时用内气把毒压住。
这时候,他才感到江湖并非有趣,而是四面楚歌。皇帝老儿下了圣旨,这是怎么回
事?难道圣旨也如小儿的描红可以随便写吗?”
若是都来与老子作对,那可不妙之极了。
他又想到许多面孔,许多血迹。
天上飞来一块云彩,他感到一种孤冷,但这是没法子的事。
他只有向前走,无论前方暗藏着怎样的危险。
他向西去,下了一座小桥。
此刻,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刻了。远方的光亮明明灭灭,他感到有只手正把他向外推,
他不知会被推到哪里去。
他站在桥上发呆。
这时,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叫喊:“小草,你哪里去?给我停下!”
奔跑的少女只好慢下来。极芒神姥追上来,斥道:“有什么好哭的,那小子变成了
女的,难道你也要嫁给她?”
“我不信,她明明是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