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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于恒以胜利者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四个将死之人,颇为得意地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吗?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们在监视我了,本想在齐园里就出手除掉你们,但园子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所以我故意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将你们引到这荒郊野外来,这样才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你们上路,昆仑派甚至整个武林都只会知道你们失踪了,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的具体下落,更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你们。”顾庭斌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如果能拖到大师兄他们来,那就好了。”他定了定神,道:“齐老爷子真的是你杀的?”于恒道:“不错,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来的?”顾庭斌道:“因为那盏灯。”于恒道:“噢,原来昨晚上跟踪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呀,昨晚若非时间仓促,当时我就要了你的命。”顾庭斌知道于恒是把他和辜仁恪弄混了,但他也不反驳,接着道:“齐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乔邺又是谁杀的?”于恒道:“此事说来话长,早在半年前我就开始筹划这次行动了,而且作案的也并非只有我一人,是范翔与我联手作下的这桩大案。”顾庭斌道:“哦,范翔也是你的同谋?”于恒道:“当然,齐园里那些五花八门的机关密室,我这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当然是有内应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这整个计划都是他制定的,我只不过是他在最后关头请来的一个外援而已。飞虎门内部的矛盾由来已久,黄瞻、朱彦他们都想当掌门,但齐孟真偏偏只对乔邺一人青睐有加,这引起黄、朱二人的不满,半年前,齐孟真派乔邺到长安办事,并宣布等他回来之后就把掌门之位传让给他,范翔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将计划付诸行动。第一步,先怂恿黄瞻暗杀乔邺,一个月前,乔邺从长安回来,途径一处地势险峻的山路时,遭到了黄瞻偷袭,他被打下了山崖。那伏击地点其实是由范翔选定并推荐给黄瞻的,山崖下面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山涧,而范翔事先派有心腹之人在涧边等待着乔邺的尸体,尸体落下来之后,他们立即将它藏了起来,黄瞻事后也曾到崖下寻找乔邺的尸体,他沿着山涧一连走了好几十里路,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他以为乔邺已经葬身鱼腹,便不再寻找了。范翔又帮着黄瞻把上面的案发现场布置了一番,把祸嫁到河东七煞的头上,再由黄瞻率众剿灭河东七煞,这样一来,黄瞻接任掌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就在黄瞻以为万事大吉、可以稳稳当当的当掌门时,范翔又展开了第二步行动,他向朱彦透露此案有诸多疑点,并怂恿朱彦去寻找乔邺的尸体;另一方面,他从乔邺的内衣上割下一块小布条,在布条上写下“杀我者黄瞻朱彦”七个字,然后将尸体摆在比较显眼的地方,等待朱彦来寻找。朱彦果然顺利地找到了乔邺的尸体,他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于是欣喜若狂地回到洛阳,杀死了黄瞻。而我则应范翔之邀送来了那盏珊瑚灯,灯里装有机关,到了一定的时候它自己会发出响声,我将它响的时间调在昨天晚上三更天左右。齐孟真的卧室里装有监听设备,可以听到密室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昨晚三更,他听到珊瑚灯的响声,果然中计,先放毒烟,而后跑到密室看个究竟,但密室里却空无一人。就在他开启八卦锁,准备走出密室的那一瞬间,我和范翔从外面冲入密室,将他杀死,并将他的尸体搬回卧室。而后范翔假托齐孟真口令,将朱彦骗至卧室并将其杀死。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看到了,范翔把齐孟真的卧室布置成齐、朱二人同归于尽的假现场,而我则把那盏珊瑚灯送出了齐园。”顾庭斌道:“那盏珊瑚灯现在何处?”于恒道:“当然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难道我会把这么重要的证物留下,好让你们这些多事的家伙来追查吗?……”

于恒突然停顿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这声叹息就和周围的薄雾一般似有还无,他已经松弛下来的神经立即又绷紧了,厉声喝道:“谁?”顾庭斌等四人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子,他五人环顾左右,却不见一个人影。于恒心道:“难道是我听错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瞳孔突然收缩,二目呆呆地盯着正前方。顾庭斌等四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迷雾之中仿佛有一条淡淡的人影,这个人白衣如雪,右手拄着藤杖,亦真亦幻的站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于恒冷冷道:“是你?”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我。”于恒又冷冷地道:“你都听见了?”那个声音道:“我都听见了。”于恒不再说话了,那个人缓缓地走了过来,步伐沉稳而从容,终于,他走出了迷雾,他正是薛清。洁白的月光倾洒在大地上,洁白的雾气弥漫在树林中,衬托着那身洁白的长衫,使众人感觉如同置身在一个洁白的梦境里,梦一般的虚无缥缈,梦一般的无垢无瑕……于恒暗暗将内力运至掌上,一双铁掌蓄势待发,顾庭斌等人已经感觉到了从他掌上发出的逼人的杀气,整个世界似乎都已静止下来了,连林中的雾气仿佛也凝固了,这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薛清的脸上,只见他依然面色安详,气宇凝重。于恒突然一跃而起,一声惨叫,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梦境。

于恒躺在地上,已然是一具尸体,薛清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月光依然是那样皎洁,薛清仰望着空中的冷月,凄然道:“孟真兄,我终于为你报仇了。”顾庭斌等兀自未从梦境中醒转,等他们回过神来,薛清已经缓缓离去,顾庭斌高声道:“晚辈顾庭斌,多谢薛老前辈救命之恩。”薛清头也不回,边走边道:“于恒已死,范翔那边就烦劳顾少侠代为料理了。”顾庭斌躬身道:“晚辈遵命。”远处,那个白色的背影已经渐渐溶入了皎洁的月光。

就在此时,又有两道黑影划破夜幕,蹿到顾庭斌面前,来者正是刁庭纲和辜仁恪,刁庭纲道:“庭斌,你没事吧?”顾庭斌把刚才发生的事简要地叙述了一遍,辜仁恪看了看薛清的背影,道:“伯纪,他们四人都有伤在身,你陪着他们慢慢地走回去,我先行一步。”刁庭纲道:“为什么?”辜仁恪道:“把范翔独自留在齐园里,我总是不太放心。”刁庭纲道:“哦,那你去吧。”

齐园,前前后后的房舍里都是一片漆黑,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辜仁恪住的那间客房里还亮着灯,灯就摆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在正对着窗户的椅子上,范翔端坐着,他被点了穴,只能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苏倩儿和张庭庆则坐在旁边靠墙的两把椅子上。突然,窗户“呀”的一声,张开了一条细缝,苏倩儿喜道:“辜大哥,是你吗?”外面却无人回答。张庭庆道:“是风。”他站起身来,刚想去把窗户关上,忽见寒光一闪,一口钢刀从窗外飞了进来,那口刀没有刀柄,刀身后面系着一根长长的铁链,刀尖直指范翔。张庭庆不及细想,拔出腰间佩剑向上一挑。刀锋在剑身上微微蹭了一下,刀尖一偏,从范翔的右侧飞了过去,“当”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刀刃只在他的右肩上割出一道寸余长的小口子。张庭庆举起剑欲砍断铁链,忽见铁链一抖,抖出一个圆圈,套在他的脖子上,紧接着,他便感觉到呼吸困难。张庭庆连忙弃了手中长剑,双手死死的拽住铁链,跟外面的刺客较上了劲。

苏倩儿打开另一扇窗户一看,见院中站着一人,穿一身夜行服,脸蒙黑巾,手握刀柄。苏倩儿高声叫道:“救命啊,来人,救命……”话音未落,只见斜对面一间客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条黑影“嗖”的一声从房里飞出,直取那院中的刺客。刺客手里的链子刀被张庭庆死死拽住,无奈之下,只好弃了刀柄,从怀中取出一对乾坤环,转过身来招架背后那人。那人手握长剑,身上只穿着内衣,是个翩翩美少年,苏倩儿定睛细看,来者正是魏元和。

魏元和一声长啸,剑势如虹。那刺客双环相辅相成、或攻或守,二人你来我往,一招快过一招,转眼已互拆了二十余招。魏元和出招虽急,却急而不乱,前一招与后一招剑意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可言,那刺客见他剑法严谨,难以速胜,便使出一个诱敌之计:他用左手环架住魏元和的长剑,右手环击向魏元和的小腹,如此一来,他整条右臂便暴露在剑锋之下。这分明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可叹魏元和剑法虽精,临战经验却不足,他将长剑回撤,一剑斩向刺客的右臂。那刺客双环往中间一合,将剑身夹住,运足内力,再一夹,只听得“当”的一声,长剑段作三截,而后双环齐出,正中魏元和胸口,魏元和仰面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刺客上前一步,举起钢环,欲下杀手……

突然,从屋脊后面又飞出一条矫捷的黑影,那刺客只用余光扫了一眼,见来者身法诡异,便知此人武功不弱。他趁对方身在半空、脚下无着力点之机,将左手一扬,左手钢环顺手飞出,击向那个黑影。那人既不挡也不接,任凭钢环打过来,钢环竟然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而那个黑影竟然毫发未伤,苏倩儿认得,来者正是辜仁恪。辜仁恪不待身子着地,将右手衣袖一挥,流星链子锤自袖中飞出,他拽住铁链,使出软鞭的手法,一鞭子抽了过去,那刺客连忙用右手钢环来挡,不料辜仁恪手腕翻转,铁链从另一个方向抽了过来,这一鞭正抽在刺客的右手手背上,刺客但觉一阵剧痛,手一松,钢环掉落在地。

刺客左手衣袖一挥,一大股黑色的烟雾朝辜、魏二人涌了过来,辜仁恪冷笑一声,也将左手衣袖一挥,一股碧绿的烟雾立即反扑过去,将黑烟吞噬殆尽。那刺客见绿烟来势汹汹,料想自己招架不住,便转身跃出了院墙。辜仁恪也不追赶,伸手从地上揽起魏元和,转身冲入客房。他先将魏元和放在椅子上坐下,而后快步走到苏倩儿面前,双手抱住她的双肩,道:“倩儿,你没事吧?”苏倩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辜仁恪又看了范翔一眼,只见他脸色发黑,辜仁恪连忙解开他的穴道,他一口鲜血立即喷了出来。辜仁恪道:“是谁要杀你灭口?你的主子是谁?”范翔张开嘴想要说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听到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格格”的声音,辜仁恪取出银针,想要施救,却见范翔抽搐了几下,而后便不动了,一探鼻息,已然气绝,辜仁恪只气得七窍生烟。苏倩儿突然惊呼道:“辜大哥,你的手……”辜仁恪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从范翔口中喷出来的血溅到了他的手上,此时他的手也已经发黑。辜仁恪冷笑道:“天下还没有哪种毒能伤得了辜仁恪呢。”又对苏倩儿道:“去帮我打盆清水来。”少时,苏倩儿打来清水,辜仁恪取出一只小瓶,将瓶中药粉洒入水中,把双手浸在水里,手上黑迹登时褪尽。

辜仁恪见张庭庆、魏元和也都和那个刺客交过手,恐他二人也中了刺客的毒,当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所幸二人都不曾中毒,魏元和身上的伤也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魏元和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范少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刺客又为什么要杀他?”辜仁恪知道这件事再想瞒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把整件事和盘托出。魏元和听了,惊得半晌作不得声,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我平素自负聪明睿智,今日方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他看了辜仁恪一眼,躬身行礼道:“先生大才,令元和敬服,请问先生怎么称呼?”辜仁恪道:“在下鄱阳辜仁恪。”魏元和道:“先生不是昆仑弟子?”辜仁恪道:“我是跟着几个昆仑派的朋友混进来凑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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