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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以国毙

“白爷!慢动手!”一个官差打扮的青年突然呼喊着挤进人群跑到白光宗面前,掏出一块腰牌递过去,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在下御前司的刘辉,受夏大人差遣特来和您知会一声,这两个年轻人是我们夏大人的亲戚。还望您高抬贵手日后定当报答。”说着偷偷掏出一锭雪白的银子塞进白光宗手里。

白光宗也不是傻子,人家是御前司的管事自己只是个小差官,差了不知多少级,还这么客气的打赏银两。何况对面这小子又这么扎手,立即顺坡而下客气的一抱拳,“好说好说,小哥替在下问候夏大人,公务在身就不过去请安了!”抬头冷冷的扫了一眼丁一品,“一场误会,大伙散了!”招呼手下离去。

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临安府的几位。刚才那诡异的气氛现在还心有余悸,尤其是展堂,感觉就像被锁定了一般,别说出手镖都拿不住。只有赵厅就像没事人一样,厚着脸皮求展堂:“小堂,展大人,受累帮我把刀取回来。”展堂看了看插在楼顶的腰刀,又看了看还没散去的观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连鹤也松了口气,他明白在场的无论哪个人先出手都将血染当场。只有李轻扬嘟着嘴轻声嘟囔着:“没意思,干嘛不打!”

当然还有围观的看客,虽然不敢说话但都觉得扫兴。明明一场精彩的对决即将开始却戛然而止!于是纷纷向刘辉投去厌恶的目光。茶楼上郭复一伙更是探出头来骂了一句:“喂,用******你多管闲事,一场好戏被你搅了!”刘辉也不搭话,向丁一品拱拱手转身离开。小街渐渐恢复常态,刚才的紧张气氛瞬间淹没在行人的脚步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复兴茶楼的窗口传来,“喂,还抱着不分开呀,两个大男人!”丁一品和夏百合连忙尴尬的分开。李轻扬吐了吐舌头转回身,也是一脸的尴尬。李连鹤无奈的笑了笑。

“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丁一品看了一眼刘辉离去的方向。夏百合羞涩地绯红了脸颊,但刚才地奔跑和惊吓令她有些乏力,强撑着才没去扶丁一品。“可能是我哥的手下吧。三哥,我们回家吧。”丁一品点了点头正要走,她却指向了钱塘门的方向,“马还在小店呢。”

牵了大黄马,丁一品抱了夏百合轻轻放在鞍上,然后就默默地牵了走在前面。两人出了钱塘门沿着西湖的堤岸缓缓往南。

此时一乘四人抬的小轿匆匆的和他们擦肩而过,一个文人打扮面容消瘦的中年人手撩着窗帘略有些茫然的注视着丁一品和夏百合,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窗外才放下窗帘,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手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倒是很般配!”他自然看得出夏百合是个女孩子,“这安逸的日子谁不贪恋啊!”

他就是方信儒,大宋朝议和的使臣。正是因为战局不利没有人敢接这差事才把他从一个县丞推上了风起云涌的舞台。几个月来他抱着慨然赴死的信念多次往返宋金两国,据理力争终于带回了金国最终的议和条件。他和丁一品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几乎同时渡河南归,又是先后到达临安城。虽然一路上平平安安并没有九死一生的经历,但这个曾经在金人的屠刀面前毫不畏惧的文人在临安城门前却忽然有些畏惧了。

他轻轻敲了敲轿门示意停轿,缓步走到钱塘门外,呆呆地看了看身后碧波浮动画舫穿梭的西湖又仰视着巍峨的钱塘门,良久才缓缓转过头道:“终于到临安了!”

随从躬身应和了一声:“是呀大人!终于到家了!”

“到家了?家……”他低声沉吟着,转回头凝视着这个一直跟随自己往来宋金的随从忽然问道:“那……那以你来看鄙人这个官对国对民来说,是个好官还是个贪官呢?”

那随从沉吟了片刻再次躬身答道:“恕小人直言,身逢如此境遇,大人这个官说不上好或者坏,更谈不上贪了。不过小人一直追随大人左右,可以肯定的说,大人您是一心为国为民!”

“说的好……”方信儒转回头,目光里又是一片茫然。但只片刻即收回目光长叹一声,“走吧,起轿。”

小轿颤悠悠的进了钱塘门穿街过巷一直来到太师府门前才停下,方信儒下轿看了看巍峨的门楼,不再犹豫,整了整衣冠随着引领的侍卫大步走进这个权倾当朝的权臣,韩侂胄韩太师的府邸。他并不知道,其实此时的韩太师和他一样的心怀忐忑。

这里要先说说这位韩太师和他一手推动的开禧北伐。大宋朝的管制混乱的出奇,官名更是长的说不清。韩侂胄如今的官职是平章军国事,立班丞相之上,兼国用使,还有什么太傅太师之类的虚职,其实说白了就是除了皇帝就是他最大了。而且这个皇帝还是个整天闷在大内皇宫,谁奏事都是一脸的嘉许却不说可否,一切都听他的昏君。也就是说以权势来讲当时大宋国就他最大了。

韩侂胄并不是通过科举走上宦途,而是以恩荫入仕,也就是靠亲戚关系。这全靠他有个好祖宗,他爷爷的爷爷是北宋名臣韩琦。当然了,只有这个关系还不足以官运亨通。当时皇亲贵族之间流行一种联姻的套关系方式,就是你有权势么,就把女儿嫁给你,或者我们都把妹妹嫁给皇帝或王爷等等。韩侂胄的父亲就娶了高宗皇帝的老婆的妹妹,而令他飞黄腾达的起点就在这层关系上。

绍熙五年,已经是太上皇的孝宗皇帝驾崩。这位皇帝真当得起“孝”字,因为高宗在逃难途中被金兵吓成了阳痿,而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皇室的亲枝近族在汴梁又都被金兵抓了个干干净净,本来是赵德芳后人的他被选为了太子。他对高宗始终感恩戴德,于是在高宗驾崩后他干脆把皇位让给儿子,专心为高宗守孝。

只可惜他的孝道一点也没遗传给儿子,光宗皇帝在老婆的挑唆下,不但从来不去给父亲请安,连他驾崩都称病不出。这在以孝为先的当时可是犯了大忌,朝廷里登时大乱,以致丞相都吓得弃官不做逃了。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勇敢的站了出来,决定拥立太子继位代替光宗主持丧事。

但这种事不是说说就算的,必须得有皇室的认可。当时皇室辈分最高的就是高宗皇帝的老婆,也就是韩侂胄的大姨妈。就这样,韩侂胄终于凭借能自由的出入皇宫脱颖而出。他还请了两个人帮忙,最终说服大姨妈下了道懿旨,把现在的皇帝宁宗拥上了皇位。此后,在经历了多年艰苦的政治斗争搬掉了一个个对手之后韩侂胄终于登上了权利的顶峰。

至于他为什么发动开禧北伐说法不一,一般有两种,一是在之前的政治斗争中或多或少激起了些民愤,需要转移视线。二就是他认为自己已经位极人臣,除了谋朝篡位之外已无事可做。他虽然搬弄权术但毕竟是个忠臣,篡位是绝不可做的,所以就想做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立一个盖世功劳。所以就有人提出了北伐的主意。

要说韩太师对北伐毫无准备也是不对的,他虽然没什么军事头脑但还是很有政治水准的。他经过调查研究发现如今的金国正陷在内外交困的泥潭里,正是北伐的最佳机会。从北边逃回来的流民以及主战派的老臣辛弃疾的说法都证实了这点。但他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研究了对方却没正确的分析己方。大宋朝已经四十年没用兵,真正是既没有良将又没有强兵。

此时太师府的书房里,韩侂胄正故作镇定的靠在椅子上饮茶。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想,自从开禧二年他振臂高呼,勇将毕再遇一举攻下泗州之后,就再没传来好消息。

黄埔斌兵败,郭倬兵败宿州(这个郭倬最可气,兵败就败了,在宿州被金军围困时为了脱困竟然答应金人把自己勇猛的先锋田俊迈捆起来送给敌人!),程松兵败,吴曦兵败……都是兵败。最得意的亲信苏师旦竟然招权纳贿贩卖将帅官职,抄出来的金银财宝竟然比自己这个位极人臣的太师还多得多(北伐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仓促启用的丘崈不但没控制住局势却私下偷偷和金人接洽议和。

最可气的是代代都是川蜀统帅的吴曦竟然在战局最为不利时自命蜀王叛国投敌!(他爷爷吴玠吴璘兄弟曾在靖康年间建立吴家军领导川蜀军民抗击金军,立下赫赫战功,和岳飞齐名。后来吴家一直担任蜀中统帅。三世帅蜀引起了朝庭的忧虑,于是在他父亲吴挺死后当时的知枢密院事赵汝愚把吴曦招进朝廷做官。如此看来赵汝愚还是相当有远见的,至少比韩侂胄强!)这无异于一块巨石砸在他的头上,好在吴曦这个蜀王只做了四十一天就被蜀中忠义之士砍了脑袋。这才让这位太师松了口气。

开禧二年深秋开始,金军分兵三路南下,东路攻克真州,主将郭倪竟主动放弃扬州渡江南逃,致使健康镇江兵临城下;中路直逼汉水,统帅赵淳竟然自己烧了樊城,龟缩进襄阳。丢了樊城,襄阳毫无屏障。新任京湖宣抚使吴猎派猛将紧急援救,才解了围;而西线川蜀的门户大散关已经被金兵攻占。

如今败局已定,不要说建立“北复中原”的盖世功勋了,北伐已经转变成金军南侵。淮南已经基本沦陷,这样下去能不能保住江南都两说。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接受议和了。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竟陷于如此境地呢?那些线报和难逃的汉民不都说金国已经内外交困无暇南顾吗?不是连辛弃疾都说金国必乱必亡吗?他端着茶杯的手狠狠顿在桌上,已经凉透了茶水溅洒了一手。

这时门外传来嘹亮的通报声:“方信儒大人求见!”他慌忙掏出锦帕擦了擦手。一身便装的方信儒走进来,恭敬的施礼:“下官方信儒参见太师!”“嗯,赐座。”

眼前的方信儒比第一次出使前拜见时明显瘦削了很多,神情中也满是疲惫。如此情况下他出使金国也受了不少苦!韩侂胄心头一热,“方大人远来劳顿辛苦了。”

方信儒连忙起身,“哪里哪里,下官只是跑跑腿,太师您日夜操劳国事才是辛苦。”

韩侂胄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哎,我们都是为国为民!结果如何呀?”

方信儒连忙恭敬的起身开始汇报,前面还和前几次张岩转达的差不多,割淮南的土地,对金国称臣,归还战俘,增加岁币(就是每年给人家钱),只是细微的地方有些变化。韩侂胄深恨这些金狗还是这么大胃口,但说到这方信儒沉吟着就闭了嘴,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正眯着眼斜倚在座椅上的韩侂胄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方大人,还有吗?”方信儒支吾了两声还是没说,韩侂胄睁开眼看向吞吞吐吐的方信儒。“方大人,有话就说!”

“是是!”方信儒嗫嚅的低了头,低低的声音说道:“金国人要……要太师您的脑袋。”

韩侂胄似乎没听懂,眯着眼盯视着垂手而立的方信儒,好一会儿,忽然腾地站起:“你说什么!你……这就是你带回来的结果?你这混账!”抓起茶杯砸向方信儒,只是盛怒之下失了准头呼啦一声摔在地上。“你给我滚!来人!把这奸妄小人给我轰出去!”数名带刀护卫从门外拥进来像抓小鸡一般拎起方孝孺就往外走。韩侂胄兀自喘着粗气啪啪的拍着桌子喃喃自语:“娘的!好个恬不知耻的金狗!想要我的脑袋,做梦!本太师‘有以国毙’,看是鱼死还是网破!……”

方信儒面无表情的被护卫们架着出了书房沿着小巧的内池边的甬道快步走向前院,行至僻静处,忽然一个护卫说了句:“什么叫‘有以国毙’?”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谁。

“就是搭上整个国家也要拼个同归于尽。”方信儒冷冷的答道,好像和他毫无关系,“当然,这也许是太师盛怒之下的说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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