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掉进湖里是万幸,却被人从背后袭击,在身体还没完全稳住,徐晶青就迅速调整战略,双臂护在胸前,奋力用背撞向身后,情急之下低呼:“你想干嘛!”
坠向地面只是电光火石间,旋即屁股着地,张洵还没去体味带来的刺痛,就听见耳边传来清冽的声音:“你想干嘛?”
我去,还问我想干嘛,我还好奇你想干嘛呢。张洵腹诽着爬起来,用手摸了摸后背,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
昏暗的灯光看的不是很清楚,长发散在黑色风衣上,显得她的脸色有些白。高挺的鼻梁跟紧抿的嘴唇点缀精致的脸,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到时能给人许多惊艳的感觉。
因为张洵觉得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寒意,清冷的眼神在夜色里反而显得明亮。
她就抱着双臂,看着张洵,半晌没有说话。
张洵楞了十几秒,有些尴尬,又无措得咳了咳。
“你在这儿干嘛?”
“你,你在这儿干嘛……”
几乎异口同声,接着,又是段短暂又亘古的沉默。
女人年龄看上去不大,又有啥事想不开呢。是情,事业还是家庭?就在这“断档”期,张洵却胡乱分析起来。若是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这时候离开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可瞥了眼,女人只是稍微活动了动手脚,不过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这边。
看来对外界抱有很大的敌意,张洵在心里又对她下了条定论,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走后的某些不安定的因素……
明明还是个美女,咋脑子就这么轴呢。张洵叹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下语言:“额,你好,我刚好来散散步。”
“我下午车抛锚了,在热的要死的车厢里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等来拖车正求解脱却发现那辆比奥巴马还忙的拖车司机与我不同路,没说几句我又被滞留在这儿等我朋友来接我。”
“然后我就来湖边走走,发现景色还不是不错啊,除了风有点大,哈哈!”张洵抬头望着漆黑的湖面天际交界处,伸舌润了润被风舔得略干的嘴唇。
那个人终于有了反应,瞄了张洵几眼,眼神现出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张洵看来有疑惑,还有奇怪……
扭过头继续看湖,张洵自顾说道:“其实在这儿被风晾晾,被虫子吵吵,却能好好寻思不少东西。下午热成那种程度,现在不倒也凉快起来了,所以有些东西只是暂时的,没多久也许啥都变了……”
扯着没有营养的心灵鸡汤,张洵却越讲越出神,说着说着就缄默了,目光停留在湖心,没再说什么。
女人再次转头,明显放松了许多,双手仍环在胸前,甩了甩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洵。片刻,张口说:“你,该不会是认为,我想投湖吧?”
张洵一窒,心道:这姑娘咋这么直白。不由讪笑:“我就想说,世界还是很美妙的,比如这个地方这么有意境,是不。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呵呵呵~”
“那你还是觉得我要自杀?”女人眨了眨眼睛,继续追问。
张洵纳闷儿起来,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你刚刚都已经快跳下去了啊,我还是感觉有些事,何不再想想呢。”
显然没有料到张洵这样的回答,女人伸手捋了捋头发,转向湖面,让张洵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可能自己的话刺激了她?女人呆呆地望着湖面,张洵正欲开口,但被道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我是来散散心的。”
这下轮到张洵疑惑了,却一时又说不出啥。
原来这个人感觉我要自杀,是我表现得很像还是这个人太傻啊,徐晶青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身边的男人惊愕的样子,着实好笑。这时才回忆起方才的确一阵大风险些把自己卷到河里,要不是他上前拖住的话,可自己还把他推到了地上……
徐晶青顿时尴尬起来,扭身借着夜色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脸,但也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要跟他说,是湖风太大,让正放空的她站立不稳,呈落水状?
偷偷瞄了下,他刚好在看自己,疑惑的眼神对上一秒,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不时用手摸着鼻子。
“可能是风吧,我真的不是想跳湖。”
“哦?哦……”“那就好,我当时也是急了,不好意思哈。”张洵开始有些相信女人的话,尽管这个误会的合理性确实好大。
大半的沉默夹杂着偶尔几句没头没脑的对话,在旁人看来很是怪异。但更惊奇的是,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两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或许因为这种打破尴尬的手段带来的是更大尴尬。
“我今天心情也不好,就开车来这儿了。”女人仿佛率先适应了这种氛围,像是对风说道。
张洵眯了下盯着远方发酸的眼睛,张嘴像是要讲啥,不料对着风口,一股游荡的气流被感召般顺势就钻进了他的口中。于是,字音还没发出,就已经化作急促的咳嗽声。
女人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鼻间骤然响起“嗤嗤”的气流声,显然没憋住,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你没事吧。”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冽,不过在张洵听来却与之前不一样了,至于多了点什么,又似乎不得而知。
“咳咳……没事,没事。”“看来你也是遇到啥烦心事了吧,转转心情应该不错了哈。”之前为了劝解她倒是组织不少语言,这时张洵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随意扯扯。
意外的,女人拉紧身上的风衣,开口认真道:“你说是该遵循家人的意愿还是走自己的路呢?”
这个问题有些扯淡,但听她的口气挺郑重,张洵皱眉思考了会儿,悠悠说道:“这要看你对着自己的路怎么理解了,有时候你所认为的自己的路也许只不过是逃避的借口,亦或不切实的幻想而已。”
女人仔细地听,眉头渐渐锁起:“这本就难以区分。”
“是啊,不过我觉得在特定的情形你要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怎么知道决定的对错呢?”
“那可能就只有时间了。”
“时间……”女人喃喃念着。
“所以,再想想,可能没错的。”张洵微叹口气,把手插进了裤袋。
女人突然别过头,脸上流露出丝与清冷气质不符的好奇,问道:“你好像对此感触挺深的?”
其实当女人提起这个问题时,张洵的脑神经就不受控制地跳转到那个他不想再想的事情上了。也不是没有静下来想过,所以才会有方才的答案。
“算是吧。”
“有时候,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分析,因为真的很难。”女人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自顾自言。
真的很难?真的很难,真的很难……张洵慢慢咀嚼,真的很难咽下。
夜有些深了,湖边没有任何变化,风吹着,虫叫着,两个人站着。他们位置与路灯连成一条线,倒影延伸至湖中,无踪无迹。
“我走了,再见。”低头的女人抬起头,对张洵说道。
张洵回过神,伸出右手僵硬地摆了几下,说:“恩,白白。”
然后就看见女人的背影出现在了1米开外的地方,步伐不快不慢,自然没有留意女人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来时一背影,去时一背影,行湖畔,竟也得个始终。
张洵不禁笑了笑,肚子饥饿的抗议声即刻传来,拨了号码:“乔磊,你TM怎么还没来!”
要是现在有人丢给张洵个汉堡,问他下午拖车司机离去他吼的是什么,张洵会毫不犹豫地叫出来:“多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