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外缓缓飘洒起微凉的小雨,盛夏已去,秋凉踏着轻快的步伐而来,她的裙摆飘飘,偶尔扬起地上几片枯黄的枫叶。
夜已深,事务所外偶尔会传来昏鸦的呜咽,昏黄的灯下,尘正捧着一本泛黄的羊皮古籍,书皮上烫印着“Tanakh(《圣经?旧约》)”的金色文字。
尘并非基督徒,尘告诉我,之所以看《圣经》,是因为尘相信,这世间无论多大的罪恶,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救赎的。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正如尘常常诵读圣经中他最爱的一句。
这时,有人轻轻敲响了事务所的门。
打开门,门外是一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一言不发地直接走了进来,显得极为不礼貌。
“你好。”我微笑着说,“您没有事先通电话,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青年仍旧一副漠然的模样,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一屁股坐下了,这让尘很不爽。
“阁下。”尘放下了手中的《旧约》,“不请自来,似乎有些无理吧?”
“一点也不。”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这时,青年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盒子枪,迅速上膛,枪口指向了灯下的尘。
我不禁有些慌神,从这名男子身上,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尘异常冷静。
“自然是想让两位帮我们做一些事。”
“你们是谁?”尘问道。
青年指了指身旁,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尘愕然地望向那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我确确实实是看到了,没错,又是灵魂,一个婴儿的灵魂,而且在灵体中排名确是不低,已经是邪灵的级别了,可见其死前怨念之深。
“为什么要帮你?”我刻意地问了一句。
“因为…”青年举起了手中的枪,“你们的命,在我的手里。”
我一凝神,没错,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并且青年的心思复杂,难以琢磨,谁会预料到他下一秒会不会开枪,不如顺其心意。
“需要我们做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们之中,谁是灵媒?”青年黑洞洞的枪口在我们面前晃了一圈。
“我。”
“很好。”青年笑了笑,指着身旁那婴儿的魂魄,“你看得到他,对吧?”
我点了点头。
“很好。”青年笑容更甚,“我需要你——除掉这鬼东西。”
“为什么?”
青年用枪头在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显得极不耐烦,“你的废话太多了。”
“你不告诉我实情,就算是杀死了我们,你也什么都得不到。”我毫不退让。
“很好。”青年邪异一笑,“你很聪明。”
“婴儿是谁?”我直截了当。
“我那早夭的儿子。”
“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我杀的。”
“为什么?”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尘脸色也不太自然,在我面前的,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我能看到我的儿,你不觉得很奇怪?”青年微笑地看着我。
“天生阴阳眼?”
“不对。”青年摇摇头,鬼魅一笑,指着那婴孩说:“他的。”
“畜生。”尘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的激动,“你为了眼角膜杀死了你的儿子。”
“畜生?”青年眼神狠毒,“那女人忤逆我的意思产下这逆畜的时候,有谁知道我的绝望?”
“孩子…他还有母亲吧?”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青年突然怪笑起来,“那贱女人么?被我用刀宰了。”
我沉默了,在我们面前站着的看起来只有二十余岁的青年,手中沾了两条生命的鲜血。
“不过运气似乎不错。”青年指了指自己的双瞳,“真是一种奇异的体验啊。”
“那逆畜每晚在枕边怪叫,倒是很不安分,那空洞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在找我讨回自己的眼睛…”青年诡异地笑着。
“我不会帮你。”
青年用奇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你确定?”
我没有再说话,集中意念,轻轻低吟着。
“既然如此…”青年举起了枪,喃喃细语,“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在午夜杀人。”
青年的食指渐渐靠近了扳机,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异状发生了。
青年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手中的枪再也不能握稳,然而还是按下了扳机。
枪响了,在窗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小洞,周围满是裂纹,然而我依然站在那儿。
“啊——逆畜…你敢。”青年瞪大了眼,像是看见了极其可怖的东西。
青年的身躯软倒了下来,瘫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尘惊异地看着我,“怎么做到的。”
此时的我停止了吟唱,“在灵媒界,还有一种秘法,叫做控灵术,能够短时间内控制灵魂为你所用。”
“原来如此。”尘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地板上的青年,“他怎么办?”
“听到枪响,估计有人已经报警了。”
果然,远方传来了朦胧的警笛声。
一群警察破开了事务所的门,冲了进来,一片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和尘。
“误会,误会。”我向警长解释了情况,但制服青年的实情故意隐去了,就说是二人靠武力制服的,但还是被请到警局作了长达五个小时的笔录。
再回到事务所时,天已鱼肚发白。
“真是可怕,幸亏你的秘法,否则我二人殒身此夜。”尘颤颤地说。
“事情,还没有结束。”
“嗯?”
“那个婴孩。”我叹了口气,“那个婴孩被我用来制服青年后,已经通晓如何攻击人类了,况且其等级,在灵体中可不算低,也不知这次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不能怪你。”尘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投来一个坚毅的眼神,“我们一定会找到那婴孩的。”
我和尘相视而笑,“会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