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从打开的窗子里拂进来，将宁佀的额前的头发吹到了脸上。慕容慎看了一眼，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开，眼神温柔：“可是，不管你是谁，不管我是谁，宁佀，从今以后，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宁佀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仿佛看见几千年前的伽笛。就当她几乎要被蛊惑而回答“好”时，远处的钟声响起，那是那座钟楼敲响的声音。她迅速地躺下来，用被子裹住自己，冷冷地回答：“不可以！”
“为什么？”隔了好久，才听到慕容慎仿佛遥远的声音，“我并不需要你的回应，只要我自己喜欢你，就可以了。”
宁佀忍住眼泪，硬着心肠说：“因为，你不是伽笛。”
身后的慕容慎再没有说话，许久后，宁佀才听到轻轻关门的声音。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不是不想，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因为靠得越近，最后伤得越深。
“如果真的不想接受，为什么还要掉泪？”身后，一个声音叹息着。
宁佀猛地竖起身回过头，微弱的光线中，一身青色的夜寒站在角落里，表情淡淡。
长久以来的痛苦、悲伤、忧郁、压抑，此刻通通翻涌上来，再也无法装作冷漠的样子，再也无法忍住，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朝夜寒扔过去，喊着：“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家的人做出来的事为什么要我承担？为什么都要算到我头上？啻耶摩阿杀了自己的哥哥，啻耶夕星便说是我的错。我有什么错？难道错在和伽笛相爱吗？你是个白痴，只听你姐姐一面之词就相信了她，结果呢？你不会动脑子吗？”
“对不起……”夜寒慢慢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有什么用？伽笛死了，灵魂都消散了，回不来了！”
“怎么了？”门突然被推开，慕容慎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愣神，却很快拔出枪指着夜寒，警觉地问，“你是谁？”
夜寒迎着他走过去，伸出手，眼神歉疚。
“他是谁？”慕容慎转头问宁佀，又迅速回过头来看着夜寒。
宁佀的心在一牵，又一牵，她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捂住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伽笛哥哥，我是夜寒，啻耶夜寒，你同父同母的弟弟。”夜寒向慕容慎那边走近一步。
慕容慎显然没听懂，往后退了一步，但把手枪收了起来，镇静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弟弟。你的灵魂消散后，我把焸玉的粉末收集起来，以我的血滋养，带到启空神那里，求他用幻莲将你的灵魂聚集。为此，他几乎将全部的幻莲都用上了。然后，我们用洁白的雪与阳光制成了你新的肉体。十年前，我将你带到这里，告诉你，十年后，有个人会出现在你身边。那个人，就是宁佀。”夜寒慢慢说完，不仅是对慕容慎说，也是对宁佀。
宁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又喜又悲。喜的是夜寒真的把伽笛救回来了，悲的是伽笛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她。
慕容慎靠在墙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仰望着天花板，无法接受和消化夜寒带来的这一切。夜寒也不说话，只等他慢慢反应过来。
外面钟楼又敲响了，只有一下。凌晨一点了。
“十年来，我所受的教育让我不相信鬼与灵魂的存在。”慕容慎艰难地开口，“可是你们现在却来跟我说，我曾经是个死人，身上的肉是用雪与太阳光做成的，你们让我怎么相信？”他的脸上有苦笑。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哥哥，宁佀曾经的恋人。”夜寒垂下眼睑，挣扎着说出后面一句话。
慕容慎站直了身子，打开门，说：“我当今天晚上是做梦。宁佀，你早点睡吧。也许明天一早起来，真的就是梦一场。”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许久，夜寒问：“我曾经说，如果我救活哥哥，你，还会不会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