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幽人极已经带着缥缈韵远远离开,而苏御的飞行也支撑不下去了,他不得不落在地上,在密林中奔逃,追在他身后的鹤厉爆发出一股杀机,身形移动间,招式已经酝酿完毕。
“小子,受死吧!”
话落,他的身前数只白鹤虚影向着苏御飞快冲去,这几只白鹤速度极快,而且移形换位之间将苏御所有的腾挪空间全部封死,不料就在鹤厉眼中出现一抹快意之时,苏御的额头前突然爆发出一阵红光,同时身躯直接消失,白鹤冲到他所在之处,纷纷爆炸开来,强大的冲击力将方圆数十米全部夷为平地,然而苏御已然不见人影。
鹤厉愣了两下随即爆发出一阵不甘的厉喝,“小辈,我必杀你!!”他虽然不明白苏御为何消失,但也知道自己中计了,快速向着缥缈韵所在飞去,却在飞到一半之时也不得不落下来,在林中快速奔跑,他追杀苏御同样消耗了他太多的源力。
抱着缥缈韵的幽人极的身躯突然从眉心裂了开来,苏御一步跨出在缥缈韵还未来得及尖叫之间,就已经开口道:“是我!”话音刚落,他就忽地一弯腰将落在空中的缥缈韵抱住,继续飞快前进。
缥缈韵见到他平安无事,眼中原本存在的一抹担心荡然无存,喜悦之间浑然没有发觉两人此刻的姿势有些太过亲近。
她在苏御走后就非常担心,面对幽人极的出现则十分诧异,她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明显是受到苏御托付带着她逃走的,这让缥缈韵对苏御的身份更加的好奇,竟然可以命令一个四源夺脉的武者,让她不由得猜测苏御是哪一方大势力的公子少主,也让她心底出现了一些不便与人诉说的不安和担忧。
但这一切在苏御回到她的身边后都改变了,有苏御在,她感到自己很安心,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很冷静,不管面对多大的磨难,都会化险为夷。
她静静地躺在苏御怀中,早已不愿意抚平被风吹扬起的秀发,不愿意收敛起心中荡起的一圈圈涟漪。
在奔逃的路上,苏御再无言语,而缥缈韵的心中则回味起相识的一切,不得不说女子的心总是敏感的,想到苏御一开始浸血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十分害怕与恐惧,是过往初识时候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害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害怕当时苏御就那么死去而产生的恐惧以及看到他鲜血淋漓的心疼。
想到自己主动开口与苏御说话,叫他留下,缥缈韵的心中生出一股自得,为自己当时的选择沾沾自喜,为自己当时的勇气深感敬佩。
想到自己给苏御冰蚕,将他的毒治好,她的心中生出一股满足,她救了他。
想到因为苏御一言点破自己还有一只冰蚕而产生的惊恐以及后来苏御并没有出手抢夺而是果断答应送她回家时候的坚定,她的心底生出一股坚定与欢喜,在她看来苏御冷静沉稳,聪慧果决,重情重诺,不仅自己会喜欢,她的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若是遇到这个少年,也必定会喜欢上,最主要的是,苏御天资卓绝,和她的年龄也很近。
缥缈韵就这么美美的想着,夕阳渐美,余晖洒落,映照着佳人脸蛋越红,苏御在奔跑一段后停下了脚步,将缥缈韵放下,倚在一棵树干上恢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一晚若能月圆,他必报追杀之仇。
缥缈韵在被他放下后,心底有些空荡荡的,怕打扰到苏御,她也不敢再凑上去,更重要的是,被强抱着与自己贴上去,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义,就这样在经历了一会儿的煎熬后,缥缈韵莲步轻移,羞红着脸靠在了苏御所倚树干的另一面,就这样两人隔着一棵树干,相互无言……
时光流离,月光倾洒,这是一轮弯月,让苏御微微失望,在恢复了一段时间后,他坐了下来倚靠在树根上,鹤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到他们,连续的杀戮与逃走也让苏御的心也有些累了,这个修行界里,只有他的心坚持着他前行,除此之外,他没有可去的地方,没有安身的场所,没有父母亲人,没有家族牵挂,没有感情牵绊。
武者修行,要么为长生,要么为个人欲望,而苏御似乎除了缥缈的寻找之外,再无任何追求,这让他没有多少快乐,没有求之不得的哀伤,也享受不到失而复得的惊喜,通常来说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会让一个武者快乐,而他在数月之间从一个聚灵武者提高到一名三源夺脉的强者,这本该是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却让他生不出多少感觉,这份天资让人动容,这份成就让人震撼,可却没有多少人可以为他欢呼,为他惊喜,而他想要的也只是爷爷,父亲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用再这样无依无靠的生活。
想到依靠,苏御想到正与自己同倚一棵树干的少女,这个少女身份不低,看起来也是纯真无暇,想必原本的生活很是惬意无忧,却不知为何会远离家族,来到这偏僻之所?
他们说的话不多,但一路走来让他们亲近了太多,这一次苏御还没有发问,缥缈韵就先开口了:“苏御哥哥,你是七月城的人吗?”少女挽着自己的双腿,下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柔地问道。
她“预谋”了良久,终于把“哥哥”这两个字尽量平静地说出,问完这句话后,缥缈韵心底轻松不少,轻吐了一口气后,脸上被憋起的朱红也消散了大半。
听到缥缈韵亲昵的称呼,苏御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了许多,这份称呼他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心底生出一股难明的情绪。
回忆着当年与一群小伙伴的往事,苏御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般,嘴角扬起了些,用着与当时一样,没有故作冷静,也没有变得深沉,而是那种童年不知忧,童年无瑕的轻柔语气道:“不是,我来自一个小镇,那里的人很平凡,不懂得修行,但生活的很认真,其乐融融。”
缥缈韵的眼里生出一抹难明的光彩,语气微扬道:“苏御哥哥,我也不喜欢修行,那里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在她看来,不懂得修行的地方,是桃源一般的存在,因为魔域内出生的人都会历经五方魔河内的魔源洗髓,天生就能感悟到天地源力,就踏入了修行的门槛,这是一份地域的赠与,却也带来了严酷的争夺与杀戮,修行艰难,魔域也从不是一片净土。
“是的。”苏御开口,即便小镇已然不在,留给他更多的依旧是美好的回忆。
“苏御哥哥,你的亲人呢?”缥缈韵饱含着一些小心思地问道。
“在等我去找他们。”苏御轻答,没有掩饰,少有情绪,只是眼里划过一丝坚定。
“哦。”缥缈韵挽住双腿的手臂紧了紧,心中一绞,气氛又再次安静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缥缈韵眼里出现了一抹忧伤,忽地自言自语地低语诉说起来;“我来自缥缈家,有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一共三个爷爷,大爷爷很严厉,主掌家族,二爷爷很慈祥,三爷爷很宠溺我,在大爷爷逼我修行的时候,就是三爷爷护着我,我还有一个哥哥,整日闭关修行,虽然经常离开家族,一去就是很长时间,不过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各种礼物,也很宠爱我。”
“本来我以为一直会这样,但直到百家少爷百城殇在二十八岁达到分源巅峰有了进入可畏榜的潜力,并且向缥缈家求取联姻后一切都变了,大爷爷似乎有意让我嫁给百城殇,二爷爷也站在大爷爷那边,即便三爷爷十分宠溺我,在这件事上却也没了办法......”
诉说到这里,缥缈韵似乎有了一些心事,停止了开口。
而苏御从这些话语中也隐隐猜出,缥缈韵能来到这里应该就与这件事情有关,逃婚避嫁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少女孤注一掷离开家族的理由,可惜的是他们往往不知道修行界的艰险与残酷。
对于她开口中的可畏榜,苏御倒是没有听说过,而那二十八岁达到分源巅峰的人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沉默半晌后,苏御说道:“一个人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对于缥缈韵离家出走,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决,对于安慰女孩子受伤的心灵,他也并不太擅长,但还是说出自己的观点,还是说出了一些安慰。
苏御没有想到,这一句笼统而又抽象的话语,竟然让缥缈韵的心底生出一股安心之感,她似乎听到了一句承诺:“你若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
少女喃喃低语,面上再红,这一刻的心也真正悸动了,微风拂面,吹不散那双颊的红,吹不散那泛浓的情。
时光满溢,许久后,一道微不可闻而又饱含着坚定的低语传出。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