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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宋静之

宋寒是实在没想到,京城之大,却也有令她觉得狭路相逢尴尬和局促的时刻。

见他们距离还有些远,她不假思索,连忙跳下了栏杆,只装作不认识,也不行礼,脚步飞快地绕了出去。心想这样走掉了更好,省得彼此尴尬。

宋静之立在原地,微微失神,向来平稳无波的心神竟微有触动,只觉得那一片湖绿色的裙角飘扬着,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所幸众人也都只顾着自己的失态,没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他深吸了口气,笑着对众人说:“平南王的二公子在这里休养,我们一道去拜访拜访他,说起来,他一年中倒有两个月时间是用在闲适修养中,东山寺是常来的,寺里还有给他专用的厢房。”众人都说很是。

只唐元轼微微皱着眉,眼神看着那转角处,不知想些什么。温时庭也实没料到再见这个小丫头时,她竟不如初见时落落大方,那时都快被人送官府了,也没见她怕一下,怎么今日连话都没说,反倒就落荒而逃了?

他有些意外,却在心里暗笑,听了宋静之的话,心想只怕宋静之竟也没认出自己的亲妹子来。这可真是好玩了。心下不禁起了些促狭的心思。于是白玉骨扇微微一张,狭长的桃花眼带着魅惑十足的笑意,扭头看着宋静之,笑道:“过几日便是宋老夫人的大寿,想来你母亲也应来寺里祈福,不会这么巧就是今日罢?”

宋静之听了,便笑道:“刚才问了寺里,正是今日。只是现在晌午,只怕母亲正在歇息,我们先到别处逛逛去,回来再去请安便是。”他说着目光看向走廊尽处,面上虽平静,只心里那微微发烫的地方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温时庭见他这副模样,便忍着笑,故意说道:“那个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正合我的禆胃,我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刚刚看到时竟然觉得十分对眼,回头出来了得去问问这些僧人,今日都有谁家的人来上香,好回头找个好媒婆去提亲。”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整日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也有想要成亲的时候?快别耽误了人家好女儿,另择一个母老虎管着你罢!”

他们平日里相处尽爱开玩笑,往日温时庭听了,必定是又要说出一番不同常人的理论来,叫人驳也驳不过他,引得人开怀大笑,只现在温时庭却是含笑着不语,众人不禁觉得惊奇,说他难道是认真的?这可算是奇闻了。

宋静之听了眉头微皱,静静思量,心里如五味杂陈。温时庭性子向来便有些浪荡子的不羁,喜爱偎红倚绿,却又不似别人那般以玩弄**为乐,不过是性子天生就这般,无拘无束。但这种关乎人生大事的话,却也不曾拿来开过玩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唐元轼突然觉得烦燥不安,尤其是听着众人的玩笑声,越加觉得吵闹,便不耐道:“走吧。都站在这里挡道。”

众人有些愕然,他们早习惯端王世子的沉默寡言,所以众人说笑时倒也不曾察觉他的脸色变化,如今这难得开腔怎么就觉得有些脾气呢。

温时庭向众人做了个耸肩的动作,表示对唐元轼无趣的性子强求不得,他俩感情深厚,非同他人,于是众人也笑了,又跟上唐元轼的脚步,另谈些别的事情来说笑。

那平南王公子是唐元轼的姑表兄弟,也就是长公主嫡出的公子,自小便是多病,送到终南山上学师,由已故的老平南王亲自抚养教导长大,老平南王去后,前两年才刚回的京都,性子虽有些孤僻,却也平和,只不爱管朝中之事。

众人都说这是因为自幼在终南山上长大,所以有那隐士的出尘脱俗的风范。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四四方方的,左右不过就是两间厢房,院里栽了两株桂树,不过是半人高,墙下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装雨水的大瓮,大瓮的旁边放着垂钓的鱼具。除此之外,院里再无其它装饰的东西。

众人见了,都笑说:“这真是个世外之人,我看平常百姓家也没他质朴,亏他怎么肯在这长住?”有人便回道:“所以这才是脱俗出世,我等都是看不透世间荣华富贵的俗人罢了。”说罢便笑着走进去。

屋内却无一人,众人便先自坐下来谈笑等他。唐元轼便去看他放在桌上所作之画,只见画的山水图意趣高远,眼界开阔,画功历练成熟,显然是副上上之作。

温时庭过来看了一番,把玩着桌上的一个鼻烟壶,那上面是小童认真宁静沏茶的图案,背景是终南山上云雾缥渺,与世隔绝又无争的另一个世界。把玩了一会,他笑说:“想做这世外之人可是不易。倒不如了我,做个闲人就好了。”

唐元轼斜倪了他一眼,沉思了一回,最后说:“你也做不得闲人。”温时庭听了便也笑笑,不说话,叹了口气把那鼻烟壶放下。

宋寒躲进了隔壁的大悲宝殿,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才轻呼出一口气,悄悄地走回了原地等青竹。又想,这些人怎么今日偏也来寺里?也不像是来上香祈福的。

心里想着上回偷听的事,偏是让他们抓个正着,再见时肯定是互相有些尴尬的,于是想着日后还是小心为妙,能见不着就见不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青竹方才慢悠悠地回来,手里还捧了一大束密密麻麻的叫不出名头的山花,见了宋寒,笑道:“刚才出来,见那院墙底下竟长了不少这种花,我看它们可爱,就摘来给你,只可惜没什么香味。”

宋寒抿笑接过,嗅了嗅,说:“回头拿个东西包扎一下,咱们插在那绿色釉瓶上,这来了东山寺,可不是要带点信物回去,才叫真来过了吗?”青竹听了乐不可吱,两人便慢慢踱回房中。

恰好宋夫人刚醒,在宋婉房中说话,杨妈妈正着人找她们,一见了,便笑道:“这不是来了吗?二小姐这是跑哪儿去了,人都找了半个寺了,愣是没找着。”说着便拉着她进去。

宋夫人笑望着宋寒,看见那山花,便笑向杨妈妈道:“早该想到了。这么多年,还是这点未变,就是喜欢山上跑,摘些花啊草啊的。下次来也不必再找她们,摘了花也就回了。”说得众人都笑了。

宋婉见宋寒与宋夫人的关系似比从前更亲近些,按说这是好事,也是宋夫人所希望的,可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她竟觉得微微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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