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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闲谈

东山寺顾名思义是建在东山之上。

东山的山峰虽不是京城里最高的,最盛名的,可是这里的景色却是百里挑一的好,奇石嶙峋,洞峰众多,而在群山环抱之中,东山寺就建在山腰之上。

宋寒和宋夫人等人下了马车后,在婆子丫头们的挽扶下迈着阶梯走上去。只见寺的两旁各植着一株桂花树,树龄约有千年之久,再往上,还有十多层的阶梯,门口一副对联,只见写的是:石抚旧因缘,重洗如来新面目;尘藏今世界,永留不朽古须眉。宋夫人见了笑道:“还记得寒儿小时过来,总不肯好好的坐着听大师讲经,我就让婆子们带了你出去玩,回来时你总是摘了满手的山花,心情一下子就好了。想不到现在再来时,寒儿也已经这样大了。”众人都笑了起来。

宋寒的记忆里没有这些记忆,想来是已经忘了。她打量着这周围的景色,只见树木青翠,山溪清流,群峰高耸入云,鸟儿的鸣叫声更显出山的幽静。东山寺的寺门,油漆已经显旧,那副题在门旁的对联,也有些年月的痕迹,虽不是极大气辉煌的,可却肃穆庄重,让人不敢轻意亵渎。

宋婉静静地呆在一旁,昨日之事,是她不经思虑,才惹得宋夫人生气,她对宋夫人并无所怨,只是对宋寒……她看了一眼正打量着周围的宋寒,轻挽上宋夫人的手,温婉的笑道:“娘,先进去吧,你不是约了方丈要诵经祈福吗?别让方丈久等了。”众人这才笑着进去。

早有寺里的掌事人出来领着进去,在大雄宝殿上先跪拜了,然后方领着人去禅室,奉上清茶。

宋寒等人知宋夫人要忙,便都先退了出来,只留杨妈妈和两个小丫环相陪。宋夫人令婆子好生侍候着,寺里有预备下歇息更衣的住处,可让两个小姐先去歇息。

宋婉和宋寒自是先去了。寺里的院落有一株十人环抱粗的老榕树,听说建寺时就已经存在,如今树荫极是茂盛,为院中奇景之一。走着走着,宋婉突然回头说道:“这山中的景色极好,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走走?”

宋寒见她微微抿笑着,不得不说,宋婉确实是姿色出众,而且是叫人见了就有眼缘的好容貌,一头墨发披在身后,给人的印象是极温婉柔娴的。她笑道:“正想叫人带着走一走,既然姐姐也有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却有婆子怕担事,而且也知她两人间有些不对头之处,于是劝道:“现在将要入夏了,阳光晒,小姐们还是回屋里歇息,等夫人忙完正事,也就该回去了。”

宋婉知她们心思,便笑道:“你们这两个妈妈就不必跟着了,留在这里,我们带着自己的丫环去便是,别担心些有的没的,娘若问你们,你们便说是我的主意就是了。”说罢,她看着宋寒,道:“那我们就走吧。”

婆子无法,只好回去禀了宋夫人,免得担事。宋夫人听了,沉思了一回,道:“随她们去吧,说说话也是好的。”

宋寒便随着宋婉往后山上山去,虽不知宋婉意欲何为,可她也并未想得太多,这山中景色美不胜收,叫她看得心胸舒畅。何况宋婉本人品性还是不错的,若不是两人因着过去的事情才互相有些芥蒂,也未必不能成为知已好友。

“从来不曾听你说过在杭州的事情,看外祖母的来信,舅舅一家对你是极好的,听说墉表哥每次埃罚时,都是你劝舅舅两句,舅舅才能平下心来,”宋婉走着走着,突然柔声笑看她道:“今日不知有没有幸能听你说两句。”

宋寒听了,微微一笑,道:“姐姐这话可是太客气了,从前是你不曾问我,我也不好跟你说,”她想了想,又笑道:“外祖母年纪大了,最喜儿孙辈的在她身边说笑,墉表哥性子最是活泼,外祖母每每都被他逗得笑开怀,我是外孙女,外祖母又是最疼娘的,对我自然是加倍疼爱。所以在杭州四年,日子确实是过得无忧无虑。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快活最恣意幸福的。”

宋寒说的这些话全是肺腑之言,不说她穿来的时光,就是小宋寒的记忆里,顾家的人对她也是极宽容极宠爱的。说来也怪,小宋寒在京都里人人都觉得她任性脾气闹,可是到了外祖家,上下之人皆是和善之辈,沒有在侯府里见高踩底、众人都拿她作比的事,小宋寒在这种平静的环境里,心灵和性情确实得到了平静和成长。只是在她的心里,对宋家的人,对宋夫人或许在思念之外也确是有着怨恨的,这种郁结的心理才渐渐使得她落下了病根。

也许正是因为宋家有了宋婉,宋寒才会受到冷落,缺失亲人的关愛,到了杭州,远离了那个对她而言充满着挫败感失败感的家庭,宋寒也渐渐不再偏激,只可惜,最后还是她来接替了这个身份。

宋婉听了,微微有些征愣,宋寒露出的这种神情不像是假的,她第一次在宋寒的眼里看到了快乐,原来竟是这样风采照人、动人心弦的。宋寒本就长得很不错,尤其是那一双如秋水般澄净的眼眸,每个人见到总会称赞一番,就连她,有时候也觉得这双眼睛像会说话一般。所以如今看着,宋婉竟然有心头一跳的震憾,只觉得这种风采神韵在她之上,竟会令她生出了自比不如的卑微之感。

许久之后,她移开了眼神,看着远处的亭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前面有个歇息的亭子,我们到上面坐坐。”

宋寒并未察觉宋婉的失态。在杭州的回忆确是十分值得留念的。她心有感触,身旁的青竹自然也是心有所感。宋寒看了她一眼,笑道:“想家了?”

青竹湿润着眼眶,无声的点了点头。宋寒便轻轻握上她的手,说:“墉表哥过些日子就会来,别忘了他是要中秋闱的,舅舅可不会再手软了。”她打趣的话,惹得青竹吃的笑了开来。

走在前头的宋婉回头看着她两人的神情,心头似是有种重新认识宋寒的转变。也许她是真的变了,是她多想了么。她收回思绪,蹙着眉头,看着前方的路,有些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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