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十四来说，这十几分钟他已经思考了十几年。
遗憾的是他始终没有步入纯钧的境界，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层次。
所以他开始思考魔道。魔道也只是修道的一种，在古修士中，也只是会觉得魔道修士的脾气怪异些，没有那种除魔卫道的屁事。
修行就是对天地的掠夺，虽然原本世界会彻底步入末法时代有凡人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千万年来的修士损耗掉了太多天地的力量。
所谓魔修，古时读作广林鬼，意思就是所过之处犹如鬼域。修仙讲究循环往复，虽然其中必定有所消耗，但不像魔修，那是掠夺。
强行的掠夺自然万物的生机。
围绕着魔的问题，方十四又是思考了几年，然后他再次看到了黑色小人。
“嘿，你好像想起什么了嘛。”黑色小人咧开的嘴中牙齿雪白，有一种怪异而又恐怖的感觉。
“你……其实一直存在对吧。”方十四用精神与黑色小人交流着。
“当然！或许说，我比你更早存在。”黑色小人摇摇晃晃的走向方十四，没有眼瞳的眼眶对着方十四:“你还记得六岁之前的事吗？”
在方十四的记忆中，他从记事开始就被老道士收养，隐约记得那是……七岁！
不可能！为什么七岁前的记忆消失了！
“看，你果然忘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六岁时的你，不，应该说是我，就已经杀过人了。”黑色小人有些讽刺的笑声:“一个强盗闯进家门，杀了我父母，在要杀的时候，我把他杀了。”
“那时候我出乎意料的冷静，也没有因为父母的死而伤感，只是坐在强盗的尸体上等人来。结果等来了老道士……”
“其实我是你的本能，但老道士却把我封住了，但你现在完全有能力解放我，解放你的本能！”
“本能是什么？”
“人之初，性本恶。”
“无趣。”方十四淡淡的说着:“按医学来说，你是我自主封存的记忆，因为你会影响到我的健康，老道士才不会闲的干这种事。”
黑色小人微微愣神，失笑道:“也许就像你说的，忘记不好的记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我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你告诉我了……应该说是我告诉我了。”方十四微笑着:“所以说，我现觉得我可以承受这记忆。”
“就像老道士说的，人只有经历过痛苦，才会变得温柔坚强。”
他想通了。
黄昏坠落之地，三位领主再次滴血结阵。
茵晨一直将眼前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而金吉尔他们也完全不在意茵晨会听到，毕竟巨龙间的交谈，不在乎周边也没有蚂蚁旁听。
召回的吟唱开始响起，这或许等同于方十四哀乐。
茵晨心里有些复杂。她没有任何的能力改变现状，她也没想改变。
情窦初开的少女海妖很容易对强大的人产生崇拜感，而崇拜是最贴近喜爱的一种感觉。但当她发现崇拜的对象却是一个人类，一个世世代代需要铭记仇恨的种族……
欺骗感之余，有些许无力的愤怒。
方十四从深思走出，他睁开眼睛，尽管就算睁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金吉尔计算的很好，在召回流砂之铠的瞬间之后，马上引爆那个空间袋，这样必定能使方十四措手不及，来不及使用那种力量就被卷入初始浊流中。
流砂之铠如料的从方十四身上剥离，但并没有通过结界回到黄昏坠落之地，在比刹那还要短暂的时间里，方十四抓住了流砂之铠，然后瞬间将空间袋中的芙蕾雅抓了出来，让她紧贴着流砂之铠。
“到了吗？呃？这是哪？喂！你干嘛把我脸贴着铁啊，很痛的好不好！”简单叫嚣了一下后，聪明的芙蕾雅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然后下意识的看向方十四的眼睛。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方十四的眼睛极为清澈，那是有着高远理想并且会为之行动的坚定眼神。简单定义来说，就是好人。
当方十四一念入魔，芙蕾雅看到他的眼睛。依然不变的坚定，但清澈不见，平添了几分恶气。简单定义来说，可能是个有原则的坏人。
但现在并不能以好坏定义他的眼睛，有名的精灵诗人说过，眼睛是生命的心灵窗口，一个人的眼神往往就代表他的一生，芙蕾雅没见过那么会改变眼睛的人。
芙蕾雅想不出比喻来形容现在方十四的眼神，脑海中指浮现两个字……
透彻。
“看来早就被发现了，这样才对，要不然你们这智商我能鄙视十年。”方十四沉声说道，周身涌出浑厚的力量对抗着那股吸引力，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初始浊流中一道玄黑色的光刮过，没有流砂之铠保护的方十四被割下大块血肉，瞬间湮灭，方十四怕疼，但这没能让他放手。
芙蕾雅很不解，不是说好了吗，一旦遇到危险就先让她死，现在难道还不算危险吗？
“这条鱼，挣扎的很有力道。”金吉尔嘴角泛起微笑:“但也只是条鱼罢了。”
他稍微，加了那么一点点力。
方十四七窍流血。
“喂，大叔，把我扔掉的话你能出去吗？”
“食物没有说话的权力，闭嘴！”方十四不想说谎，所以没有回答芙蕾雅。
他能在金吉尔他们发动召回的瞬间就感知到，代表他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方法很简单，把装着芙蕾雅的空间袋扔掉就是了。
该死的，爱管闲事这脾气怎么还没改！
这是一场跨越空间的拉锯战。
金吉尔微微皱眉:“有点意思，看来还得再拿出点力气。”
他话音刚落，一杆铁枪贯穿他的胸膛，那杆铁枪只是普通的铁枪，但投出这杆枪的不是普通人，所以能贯穿体魄比紫瞳上族更强悍的金吉尔。
金吉尔捂住淌血的胸膛，他不回头也知道到来的是谁，他太熟悉这个气息了，在黄昏坠落之地的这一万年，他每天都回忆这个气息。
“天宫雪！”他没有感觉太大的痛苦，但这声呐喊用尽了他的全力，石峰瞬间崩塌，那庞大的力量将爱尔玎等人都冲撞出百里！
对他而言，天宫雪的威胁远远超出了方十四。
伏魔战役，最著称的是三位大帝，但各族也是英雄辈出，白河大帝麾下九元帅强悍绝伦，只是可惜全部在战役中战死。帝林将军不但运筹帷幄，更有过抗住魔皇的壮举，十二圣法则是无数魔军的噩梦。
卡依莲是第一代精灵皇帝，但他并非是精灵族的王。
天宫家族的第一代王，是天宫雪。
他一直是精灵族的异类，他没有参加伏魔战役，只是兴趣使然的去将金吉尔打败，然后在战争结束后与白河大帝对战。
雪先生微微皱着眉:“我忘记你是谁了，但你让我没有看到那颜色，该当何罪？”
“按我心律，半死之刑。”雪先生缓缓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