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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荒旧事 3

荼蘼,我想离开炎洲。彼时荼蘼正在摆弄之前被阿茶不小心摔坏的琉璃灯,听到这句,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阿茶,依旧是浅紫色的轻纱裙,精致的小脸灵气逼人,今天束了个荷花髻——明明那么笨,却能心灵手巧的盘出各种绝伦的发式。

阿茶,是真的喜欢他?荼蘼认真的问她,好像在做某种决定。

阿茶羞涩的点点头,虽然他是神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可是他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愿意为我短短的驻足,我已经很满足了。

荼蘼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决定了就勇敢的去做吧。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开心,他只是轻声的叹息。就继续摆弄那盏灯了。

可能会有人阻止我们在一起,阿茶继续说,我们可能回不来了。荼蘼没有停下,也没有说话。夜很静,月光把院子里的树叶照的很白。

荼蘼,我想再看一下你绽放的样子。阿茶突然很想哭。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吧?

荼蘼微微有些动容,白光一闪,现出了自己的本体。

绯色的叶子层层叠叠的包裹着一朵蓝色的花苞。那样夺目的颜色,纵然千万繁花,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月光为荼蘼度上一层温柔的银色,他缓慢的展开花瓣,就好像一段轻柔的舞蹈。

荼蘼,好美,温柔盛开的样子,总是能让人安心呢。

阿茶仰起脸,眼里亮晶晶的,他抖了抖叶子,天晚了,阿茶快回去休息吧。

嗯。

阿茶走后,他一夜无眠,想了想打开了镜子后面的机关,然后顺着漆黑的暗道走下去,是个大厅,大厅中央有个古老的法阵,不过,这个阵并没有启动,法阵之前有个紫羽的祭坛,什么东西都没有摆,却有一个发着微弱紫光的玉瓶,荼蘼看着那瓶子,看了很久。可是,没有人能想到,风雨会来得那么快,琉璃因为族内出现叛乱要回青丘,他把阿茶安顿在一个结界里,让阿茶等他。

阿茶温柔的点头,在他眼里却定格成了永远。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阴谋。

琉璃被骗回了青丘,天族并没有什么叛乱,他一会去就被软禁起来,阿茶没有等来琉璃,却等来了天族的风林山火四大长老。

彼时的阿茶,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而已,她原本的计划,是在琉璃爱上她之后亲手杀死他,三界之中,只有被挚爱之人亲手杀死,才会灵神俱灭,永不回来,虽然她想起了一切,荼蘼帮她唤醒了记忆,那瓶子里,装的是她从来的记忆,荼蘼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让阿茶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为什么会遇上琉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她应该做什么。

她应该杀了他,可是她终究下不了手啊。因为她是真的爱上了琉璃。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真实的感情于她太过遥远。

由是如此,她才能眼睁睁地送自己的姐妹去送死。踏着无数尸骨站到这个位置,可是一切从遇见琉璃那天起所有的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真是可惜啊。”阿茶轻声的叹息,她已经看到了那几个目露凶光的老头子破了结界冲了进来,目光恍惚,”还没有看到迷途花呢。”

月神大人,荼蘼哭得像个孩子,第一次觉得这样深深的无力。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恐怕不能再看见你开花了”她轻轻的微笑,绝色倾城“荼蘼一定,很寂寞吧?从今以后,就可以自由了。你原本是花神,是万花之王啊,!”

阿茶看着荼蘼,刹那间有些迷茫。

你是谁?

我是荼蘼。

荼蘼是什么?

是一种花呀。

你是花妖?

才不是呢,我可是即将成为花神的人哟,父神叫我在这里等人呢。

等人?

对呀,等我即将要守护的那个人,华服的小孩子紫衣红襟分外惹眼,对了,你说你是月,你是来自扶桑岛的扶桑族女子吗?

小女孩迷惑的点点头。那是幼年的时候她被送往蓬莱仙岛朱雀上神座下修习,初入蓬莱便碰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孩子,后来这个男孩子举起小手用稚嫩的小手起誓,终此一生,护月安好。

月啊,一万岁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你不是花神吗?就许我一座花开不败的城可好?

孩提时立下的誓言,被撕裂成内心的执念。

用我一生,许你一座花开不败的城,她的一生,曾有两个人为她许诺,却都用余生来完成这个誓言。

我爱你这句誓言,原本就是要用一生来证明的。就好像,虽然她没有想起一切的时候,潜意识里用有声音暗示她要杀了琉璃,却始终没有动手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明知道不对却依旧回去做的事。

荼蘼,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并不是你,祭坛的暗道里,有离开这里的路路,快走吧!

不,我不要离开你,荼蘼死死地抓住她,他们包围了这个院子,并不打算进来,可是那些老头子已经开始结印念咒了,他们要打开时空之隙,将她送到那个名为荒芜的国度。

“花神,对不起”她突然止不住地哭起来,不能让他和自己一起死“收好我的灵骨吧,待我大彻大悟之时,便会回来,找回从前那个绝情我”她强行将荼蘼推进了暗道,关闭了机关,阿茶闭上了眼睛呢喃“真想再见你开花呀,那么美好,看上去就很安心呢”

然后无数的金色光芒从房间里射了出来,耀得风林山火几位长老也忍不住顿了一下,天地也为之失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布好的禁术之阵已经开启了————那个古老的法阵,是阿茶,或者说是月神早就布置好了的。

虽然剔了灵骨,月神没有灵力,可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差不多算解开了封印,她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艳紫色的大袍好像能灼伤人眼,漆黑的长发无风却飞璇,魅惑的紫瞳像颗宝石缀着那倾城绝色的脸,她轻笑婉转此间。

艳不过眉间一点朱砂,冷不过眸里风流无暇。

那是月神啊,美丽与智慧的化身。

那个禁术之阵借着天族长老们的神力,开启了时空之隙,所有人无一例外落入阵中,然后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她轻笑,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美。

永不超生也好,天人永隔也好,在无尽的黑暗里彷徨也好,被烈火寸寸焚烧也好,只要有了羁绊,总会有相见的那一天。在三界之外有一个叫做时空之隙的平行世界,是用来惩罚三界之中十恶不赦的罪人的,但凡被打入此境的人,是绝无可能再回三界的,人们给这个罪恶的神秘世界取名荒芜。

荒芜之国,寸草不生,白天是熊熊业火,夜晚是漫长的黑暗,永远在烈火中煎熬无法解脱,永恒的孤独和烈火的焚烧是对罪人的惩罚。

而月神,还有天族的那几个长老,通通去了荒芜之国。

随后坐收渔力的神族长老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只剩废墟了。

他们将月神的计划告诉风林山火,借此除掉了这个强大女人,虽然初露锋芒,他却已经预见了她日后必定不会甘于被人操纵作,所以哪怕她极力隐忍,哪怕她是东华亲选的继承人,也容不得她。

而这些长老们又坚信,月神不会不留后手,果然,她也设计除掉了天族的那几个老头子。

然后他们又放出了天族长老追杀阿茶的消息,故意让琉璃知道,原本长老软禁他的时候就猜到他们会对阿茶动手,所以琉璃不假思索的相信了,他疯狂的寻找她,却再也找不到了。

是自己族中的长老杀了阿茶,阿茶是因为自己死的,上千年里,琉璃都是在这样的自责和漫无目的的寻找中度过。

他留在了她最后和阿茶见面的地方,把那里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繁华似锦,富庶安宁,他在等着阿茶回来,回来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因为恨长老们杀了阿茶,他始终不肯会族中开启祭坛,于是,曾经睥睨天下的天族开始没落,直到最后销声匿迹。

没有天族的三界,神族依然好贵掌握三界的生杀大全。而当年的那些故事,月神,琉璃,天族衰落的真相,都被当成秘密掩埋,而沧海桑田之后,再也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没有人记得阿茶,或者月神这个名字。

世事流转,那些美好的传说背后,真相总是让人忍不住叹息,所有的故事,总有一天会被时间掩埋,十指太宽,岁月太短,我们终究不能回到当初,改变一切。

风华不过一指流砂,红颜殁,梦断谁家。

艳紫色的大袍好像能灼伤人眼,

漆黑的长发却无风飞璇,

魅惑的紫瞳像颗宝石缀着那倾城绝色的脸,

她轻笑婉转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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