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冷宫的时候醒过来的?”庾乾知道安安会伤心,可是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风轩寒不是那种人。
“对啊,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冷宫了。”安安浅笑,继续往前走。
那天大雨以后,她就会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孟凌素,没有父皇,母后,没有静静,连宫女太监都没有。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宫殿建的十分古老,看上去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蜘蛛什么的爬的满地都是。
柱子上的漆早已参差不齐的脱落,房顶的雕栏依然美轮美奂却在岁月的蹉跎中,慢慢的失去颜色。
她恐慌的看着四周,想起小时候练功的那个宫殿,一样的萧索,一样的凄凉。
她怅惘,错愕的环顾四周很久,看到外面一层层的守卫们终于明白,原来父皇还是不相信她,就算生病也要把她放在冷宫里面思过。
冰冷的宫殿冷的让人发抖,屋子里凄凉,萧瑟,最重要的是一个人也没有。
感觉到身体似乎顺畅很多,她试着抬脚,竟然真的可以走了。
那种终于可以踩到地面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传遍全身,噩梦就紧接着开始。
“你,在恨风轩寒那小子吗?”庾乾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恨,是什么?”风安安笑着看着庾乾,那样让天地失色的笑,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是不是和母后临死时的那么微笑一样美丽?
她在心里暗语。
母后,是在倾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来笑,她那么满足的躺在父皇怀里,那抹安静的美丽,如静悄悄盛开的花一样,只要一眼就能迷上。
那个微笑,仿佛刺鸟最后的鸣唱一样,感天动地。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到母后到死都还放不下对父皇的爱,父皇自己却瞧不见。
他以往一样犀利的眼神里面没有温柔,没有慈爱,只有看到容妃时才会呈现的专注让她无法理解,永远无法理解。
“遗忘的话,可不可以不恨?”见庾乾不语,安安看着最近几天没见就变的有点苍老的庾乾,心里微微有些疼痛。
师父,师父还在关心着她,被父皇送出宫的时候,师父挣扎的眼神尽收眼底。
就算母后去了,父皇遗忘她了,她还有师父,还有静静、月音、孟凌素和凌羽,她从来都不曾是一个人。
她不在乎那些外人们怎么说她,只要那些她关心的人也和她一样关心着她就是满足。
洛城不像风都那么繁华、美丽,因为是边疆的原因,多了几分凄凉。
这边的风,和风都不一样,粗犷的,毫不客气的,不像风都,美女般温柔细致。
或许,在这里的生活会更好的吧,没有喧嚣,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势,没有随时就有可能抛弃妻儿的皇帝。
想到这些,风安安紧皱的眉头又不经意的舒展开来。
她答应过母后的,答应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去怨恨什么,不要带着恨活下去。
所以,她要像母后一样,永远灿烂的笑着,就算再痛苦的时候也要这么灿烂的笑着,笑着的时候,就会渐渐忘记那些不堪的回忆。
笑着,笑着,那些所谓的痛苦就忘了呀。
庾乾目光深沉的看着前方,远远的,阳光耀眼的照耀着,仿佛一切阴霾都不会再出现一样。
想到风安安瞬间变化的表情,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遗忘的话,可不可以不恨?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说出这么悲凉的话。
这样的年纪,纵使在后宫,也还算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吧,究竟为什么,她一定要承受那么多。
“师父啊,我以后就住洛城了,你可不要抛弃我啊。”风安安俏皮的脸,迎上光彩夺目的阳光。
清澈透明的眸子,宝石一般,闪闪发亮,一切都不曾发生,就算发生了,忘记好不好?
“没问题,安安,你可要勤加练习了啊。”庾乾笑了笑,她想忘记就忘记吧,那些大人都不能承受的痛苦,为什么一定要强加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呢?
虽然是蝶泪出身,虽然地位崇高,瘐府和孟府也只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那样的院子。
而且庾乾和孟昶在民间的声望是极好的,体恤民情啦,关爱百姓什么的。
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恪守边关,保卫天风王朝的安宁。
整个洛城百姓心中的英雄就是这样的吧。
因为二人在蝶泪呆的时间很长吧,蝶泪里面平等的观念也根深蒂固,就算和百姓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一类。
长时间和当地的人打在一起,百姓们也完全把他们当作家人一样看待。
若是其他的公主皇子什么的,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是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的。
只是月音和安安,两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走在一起,臭味相投的喜欢上了这里。
庾乾和庾夫人都是好爽之人,完全没把她是公主放在心上,看风安安完全像看自家孩子一样。
瘐府其他孩子有什么,安安也有什么。
其他孩子没有丫鬟,小厮服侍,安安也没有。
虽然在皇宫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干,风安安也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当时,就是因为她太弱了,什么都要依靠别人,所以后来,关在冷宫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母后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要变强,再也不依赖别人活下去。
庾乾对风安安的适应,到没什么感觉。反正安安一直都是和常人不一样,做什么都会出人意料。
庾夫人本来不适应,但是,在家里,大家都是平等的,除了几个基本的下人,其他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也不能因为来了个公主就把家变样子吧。
更何况她还是寄宿在这里,就算庾乾再疼爱他的徒弟,家里的规矩也是不能破的。
只是,后来看安安简直一点过度都没有,不哭不闹,就算再累的活也一句怨言都没有时,她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真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纵使再特别也得有个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