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楚成文没有再四处游历,老老实实的就在山后的茅草屋里翻了土,废了不少财力盖了新屋,在这处无人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也不知一些人是如何得到消息,知道乐楚成文的住处,茅屋前常常有人慕名来拜见,却始终连楚成文的面都见不到。
闲散的楚成文闲云野鹤惯了,觉得这样久了也索然无趣,索性在门前种了些作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找点忙活事情干。而女子则在一旁端茶送水,拿着手帕为他擦汗。两人的日子过得是甜蜜而又温馨。
好日子并不长久。
女子一日在收拾杂物时,发现了在柜中有一破了洞的包裹,心中有意想要拿来缝补。不料刚提起来一看,包裹的破洞里落出一枚金币。顺手捡起来定睛一看,这枚金币成色十足,上面还刻印着不知名的古文。女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光从质地上来看,也能看出这不是一般的东西,心中古怪便想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楚成文正巧回到屋子准备休息,刚一进屋就看到女子手中正捏着一枚金币发呆。他如遭雷击般想到什么,顿时面色大变,收了金币就要赶女子出门。女子怎会依他,当初连死都不怕,如今赶了她出门却是比死还难。她当夜就在暴雨之下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一句话也不说,倔强的要命。
第二天楚成文出门准备清扫了作物就离开之时,却看到这女子跪在门前,不由大惊失色,毕竟这些年来是有感情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伤害了她。女子在看到了他第一眼,就昏倒在他的面前。
他游历之时对医术也颇有研究,这把脉一探,惊讶的发现妻子已怀身孕三月有余。忙把她扶进了屋,一副草药下去才给稳定下来。
待女子回过神来,依旧不依不挠。他看着这情形,知道再怎么也是瞒不下去了,于是便把当年是如何下了墓,又是如何遇到鬼上身的事告知与她。
女子一听,便也明白了事情的来由。可让楚成文不解的是,当年清理刀疤的遗物之时根本没有看到这枚金币,若不是这些年盘缠不够之时典当过一块金砖,他此时也想不起来这金币与当初那座墓的联系。
这枚金币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上来看,和当初金砖都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转念一想,当年刀疤的遗物都是自己整理的,他再三回想,也确定没有看到过着金币,不由得心生怀疑。
可很快这种怀疑就被天大的喜事给打消了,楚成文喜得一麒麟子,心中不甚欢喜。他下了山买了好酒好菜痛饮一番,再到城头广发钱财大作善事,又到城西买了几块上好的布料,还给孩子买了一个拨浪鼓,一切都任着性子挥霍了一番。
销声匿迹多年的楚成文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多的人都已经记不得他的长相了。两年前,他们对楚成文是讳莫如深,如今摇身一变大家却都把他当成了大善人,大财主。楚成文眼看着这一幕幕,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想尽办法也不得安生,没想到只是短短两年就改变了一切。他倒是觉得有些可笑,对人的影响,时间可比嘴上功夫来的轻巧,来得实在啊!
此后楚成文变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接下的五年里,他又开始与人慢慢有了联系,家中的日子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冷清。他略懂一些医术,也不再耕种,便在城里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开了一间医馆,当上了大夫。
他当大夫也不收问诊钱,只给开一个药方就让病人自己去抓药,这一番运作倒是坐实了这大善人之名。
可好运不常,世事并非都是如此如意。楚成文时年二十九岁之时,身体每况日下。他从墓里出来,当时就知道自己中了诅咒,一直不曾与他人说道过。而他年轻时游历天下不是真的为了广结善缘,而是想要找到高人破除这要命的诅咒。可纵使他寻遍天下能人异士,看到了他这病症也只是摇头不已。
楚成文如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弥留之际,便叫了阿宝来到床边。阿宝是楚成文和那女子生下的唯一的儿子,生了阿宝以后楚成文再怎么说也不愿生第二个了,照他的话来说就是生了也养不活,女子也只好如了他的愿,再不提再生之事。
“阿宝啊,你爹我也活不过三十岁了,这些年里只顾着问诊抓药,还没来得及教会你真本事,就要先走一步了。”楚成文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枚金币,“这块金币留给你,切记,不到危难之际不可轻易使用。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但凭我多年的见识来看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金币,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阿宝一边当作老爹在说胡话,一边点头称是。楚成文也没有说金币到底从何而来,阿宝也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果不其然,在楚成文三十岁这一天魂兮归了天,全家上下都哭成了泪人。阿宝软磨硬泡才从娘口中套出了一点线索,说是老爹生前与人去倒过斗。联系老爹生前遗言,阿宝怀疑这金币和这诅咒可能是从墓中而来,但他的娘也不知道那墓到底在哪。
这一线索又从这断了个干净。
阿宝知道事情缘由之后,便下定决心要找到破除诅咒之法。据他估计恐怕这所谓的“问”这一脉也和“摸金”或者“搬山”有关,莫不是风水和通过打扮成道士之类的与人打交道。他心中没有什么忌惮和束缚的东西,虽然楚成文生前没有明说不许去淘土,可他心知这诅咒是从墓中而来,既然民间没有办法,也只能从墓中去探寻。
阿宝二十岁时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就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纠葛,在孩子刚满月之时深夜就出了门,也没留下个信跟家里人具体说去哪,背着一包行李就出了门。
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内毫无音讯,只有在出去第六年寄过一封家书回家。可十年战火连绵,世事变迁,中国都要全面解放了,这封信最后比阿宝本人回来得都要晚。阿宝回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军装,倒有些像个大官的样子,但只有他本人知道****战败他是当了逃兵的。
当了逃兵自然就不敢再在待下去,怕给家里惹上麻烦,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回来了一个月留下一堆杂物就再度出了门。
在我记忆里都没有爷爷的样子,因为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再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听着曾祖母讲曾祖父和爷爷的故事长大的,但受着什么科学教育的我只当是被夸大后的故事听着。
我从小就是曾祖母给带大,她常说我长得像极了曾祖父,连性子都是一个模样,对我就显得特别溺爱,我少不更事跑去外面玩经常不回家,每次被我爹抓住了都会挨一顿打,这时候曾祖母都会挡在我身前,一边教训我爹,一边安慰装哭的我,我特别享受这样的生活。
我的祖母是爷爷当年花了几块大洋买来,只是为了生第一个孩子的,生了我爹以后就让她走了。所以,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祖母。她也没有回来看一看的意思,走得理所当然。
我爹自然是知晓诅咒这一回事,他心急自己的爹,从小就没了爹的日子那时候是让同辈人看不起的,说是没有教养。我爹当时索性就辍了学,走了爷爷的老路子。
而那枚金币也随着爷爷消失而跟着消失了,这下更加为难了我爹。他本来就疲于照顾我,如今更是毫无头绪,好在爷爷当年寄出来的信件这一天终于是归了家。
信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留了一幅在一个奇怪的石门上放着一块金币的照片。要说这门为何奇怪?说是门,这确实是中间一道缝,两边像两扇门一样打开。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门,准确的来说是一座佛像,这佛像两手向两边分开做推的手势,仿佛是自己将整个身体给分成了两半。与其说这是一座门,还不如说是一座被劈开的佛像。
在这佛像头上最大的肉髻中摆放着一枚金币,曾祖母一眼就认出了金币是曾祖父当年留下的那枚。有了线索,我爹也不用像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了,可他翻遍古籍查遍历史也没有发现这佛门到底在哪。
佛教是非常忌讳这种对佛祖不尊敬的做法,要找到这样的佛门正常了去查根本不可能有线索。如果世人皆知的话,佛门中人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
可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想到了办法,一天他满面笑容的回到家,拿着爷爷遗留的照片连笑三声。我想他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找的到,怕是爷爷当年参军的时候毁过佛庙被人拍下来当作纪念的吧。
当时老爹看我平时不务正业,心想丢我在家还不如带着我一起去,还多了个帮手,便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我本来是不愿意去的,谁知道他在看到我要开口前,死死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不去我就把你个兔崽子的腿打断了自己去,也给我安心了。一看这架势,我准备好的拒绝的话却又没法说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