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是有话说呢，还是没话说呢？”粉扇瞅着她矛盾的神情，微嗔道。
小环平日里说话很爽快的，何曾像今天一副纠结矛盾的样子。
“姑娘······”小环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才试探着问：“姑娘同拓跋公子呆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呀？”
真怪事儿了！这小环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呀，她和拓跋云飞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小环也想打探。
“不告诉你！”
“啊，是不是不能说啊？”
粉扇没理她，自己走到镜前坐下，看了看铜镜中的容颜，低喃道：“头发都弄乱了！”
“是啊，头发都乱了，姑娘现在才发现么？”小环见状赶紧走过来帮忙。
她帮粉扇把发髻打开，拿着一把黄木梳子小心地替她梳顺了，还时不时朝着粉扇睨一眼。
“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呢？”粉扇奇怪地问小环。
“没看啊，姑娘，我是看看姑娘脸色好不好？”
“是吗？”
粉扇并未接下问。
“姑娘，您也不问问小环，寨主大人见你没去吃饭都说了什么吗？”
她抬眸望小环一眼，淡淡地重复着她的话：“你家寨主大人说什么了？”
“呃，”小环蹙了蹙眉，困惑道：“这个，寨主大人倒也没说什么······”
粉扇真问她时，她反倒答不出什么话。
事实上是她不敢对粉扇实说，慕天遥午饭时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脸色难看致极。
见粉扇没再多问，小环只好自己接下去说：“不过，小环倒是见寨主大人十分不忍责备姑娘，即使那二寨主一旁煽风点火，寨主大人也没说半个姑娘不好的字。”
“有点意外，这不像是你家寨主的性格，按理说，他会暴跳如雷的。”粉扇微微一愣，自己没去飘香堂同慕天遥用饭，他不但没责罚小环，还未说一个责难的字，这让她有些意外。
小环声调放缓，察言观色地问：“那晚饭······姑娘要去么？”
“去吧。”顿了顿，粉扇侧眸看着小环：“不过，在此之前，你别让谁来打搅我。”
“也包括寨主么？”小环讶异地问了一声。
“当然！”粉扇从镜前抬眸看她。
“姑娘······”有担忧浮上小环的脸容，望粉扇一眼，她又垂眸不语。
“怎么了？”粉扇眉尖若蹙，一副疑惑的神情：“莫非有问题，还是你做不到？”
“呃，没问题，也一定做得到。”小环想了想。
“那不就成了！”粉扇淡淡道，看着镜中小环正要给梳顺的发丝挽髻，她制止了小环：“就这样吧，我想先歇息一下，好累！”
小环瞪大眼睛。
“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太辛苦了。”粉扇自镜里看到她的吃惊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起身便朝着床榻而去。
小环喃喃问：“姑娘真这么辛苦么？”
“是啊。”粉扇和衣而卧，面朝里，慵懒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没什么问题了。”小环傻眼了，愈加怀疑粉扇同拓跋云飞出去做了些什么事情。
“让我好好睡一下，不要叫我······”粉扇迷糊地吩咐小环。
“是。”小环答应着，上前替粉扇拢好被褥，转身出了屋子。
小环的虽然在表面极力装出坦然，可她的心里却叫惨了。
她看得出来，那个拓跋云飞对粉扇有情，而他又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难保粉扇会对他没好感。
今日归来，粉扇对自己失踪大半日的事只字不提，还一直喊累喊着全身酸痛，这就很不正常了。小环想问问，可这已经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强行过问的了。
她在门外兀自出神了大半天，直到有一个小厮前来唤她，她这才离开。
这一觉睡得真沉，小环果然没有来叫醒她。
粉扇醒来后，见小环也不在屋子里，只以为她在外面候着。提高了音调，唤了小环两声，谁知依旧没人答应。
她愣了愣，便自己简单簌洗了一下。
天色看着就暗下去了，已是掌灯时分。
坐回铜镜边，她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长长的青丝。她蓦然想起，曾几何时，在这样的花朝月夕，子卿曾痴痴地看着她梳发。
她想起结发的故事，她和她的子卿，可不就是结发么？
一缕笑容凝结在唇边，她有点无奈。
总是会想起有关子卿的点点滴滴呵，只是，子卿他此刻是否也同样惦念着她呢？
“吱呀”一声，门响了。
“小环，你刚去哪里了？”粉扇没有抬头看来人，只是理着手中的一缕长发。
没有人答她。
她也不介意，笑笑，又问：“天好黑了，可是来叫我去用饭的？”
依旧无人回应她。
她察觉出异样，小环明明进来了，为何自己问她话，她一句都不答？再怎么样，小环也不是这样不懂规矩和礼数的人呀。
“小环······”
粉扇侧身而望，霎时傻眼，来到她屋子里的人不是小环，而是慕天遥。
“怎么是你？”粉扇惊呼，想起被慕天遥看见自己这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尴尬极了。
“当然是我！”慕天遥一身玄衣，神情肃然，只蹙紧了眉头看粉扇：“你以为是哪个啊？”
“我能以为是哪个？”粉扇低低一叹，在他的面前，粉扇总是为难，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而惹得他不快。她轻声道：“我以为是小环进来了，没想到是你。”
“如果是这样就好咯。”也不管粉扇会作何想，阴阳怪气地一句话就脱口而出：“只怕你又以为是哪个翩翩佳公子来了，那样我岂不是无趣？”
话里含着酸味，粉扇察觉了。
她望着慕天遥健硕身姿如僵化了一般，心里并不想和他起什么争执，于是缓和了语气：“看你说些什么话？”
“午饭不去吃也算了，为何连晚饭也一并都省了？”慕天遥锁住了她莹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我很想每一顿饭都有你陪在身边吃。”
“对不起，天遥，午饭我是和云飞一起吃的。”粉扇抱歉地说着，用水润的眸子凝住了慕天遥。
“我知道，你吃了竹筒饭和山鸡，人间美味嘛，怪不得乐不思蜀！”他不接受粉扇的歉意，还是为她和拓跋云飞在一起而嫉妒。
“你都知道了？”粉扇怔然，原来不管自己去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慕天遥都会了如指掌。
“飞鹰山是我的地盘，你忘记了吗？”他冷声道。
“你一只派人监视我？”粉扇地颤栗了一下。
“监视你不是很正常吗？”他冷笑了一下，凝眼看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不觉得累吗？”粉扇抬眼看去，首先对上的是他深潭一般乌黑如墨的眼眸。她的心猛地一震，赶忙错开这仿佛能摄取她芳魂的瞳仁。
慕天遥一笑，道：“不累！”
粉扇黯然了神色，问：“你派人无时无刻地监视我的行动，不觉得过分么？”
“过分？”慕天遥冷笑一声，盯住了粉扇的眸子反问。
面对他的反问，粉扇无言可对。
她站起身来，素色衣裙衬托下的脸容稍显孤寂和疲惫。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外面有徐徐的风吹了进来。
吹面不寒杨柳风！
可是，她的心是寒凉的，不知道这颗心是因着慕天遥说的话话，还是这颗心本身就已经寒凉了。
“天遥，我和云飞之间什么都没有，不管你信不信。”粉扇微微叹息。
还说没有，都已经叫云飞了，拓跋的姓也省略了。慕天遥内心暗想。可他只是笑笑，并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看着她问：“是么？”
“当然是！”粉扇答。
“如果你肯开口求他帮你逃离飞鹰山，他或许会很乐意呢。”慕天遥噙着一抹淡笑，眸色深沉地望着她。
她一愣，不错，她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话还没挑明，她就察觉到了拓跋云飞婉转语气中的拒绝。此刻慕天遥如是说，她忽然感觉有着一种被人看穿了感觉。
她好不自在，垂下眉目，思索良久。
“你将我困在这里，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无法逃离飞鹰山。”粉扇背他了，素色衣衫被风吹拂，更显得身姿单薄。
恍惚中，似乎谁叹息了一声，也许是她的，又或许是他的。
他深沉的眸色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困住她，他并不是那么开心。
她又幽幽道：“我会等你改变想法，也许这一天遥遥无期，也许，你根本不会改变想法。但是我都会等，我等你心甘情愿放我下山。”
“你等？”慕天遥脸上露出笑意，看着粉扇柔弱的背影，心里蔓延起无数怜惜之情。
“不错，我等！”粉扇转身了，与慕天遥四目相接，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因着外面到处都是繁花野草，空气变得清凉而微醉，细风拂过林木，惹得枝上的夜鸟也轻鸣了几声。接着扬翅而起，树叶便发出悉悉索索的微响。
她的眸中仿佛有水波浮动，竟不知是喜是悲。他的眸中仿佛有碎冰划过，更不知是情是恨。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仿佛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一般，却让二人的心头浮起一抹难言的滋味。
也许粉扇那些话并没有不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和受制于人的窘境让她不得不妥协。也许有时候适当的柔软，反而能帮助自己走出困境，太刚易折。
她哪晓得此时的慕天遥却是另有一番想法，他以为粉扇只是一时负气说出口的话。他也想过放她离开，可是每次都临时变卦。因为他知道，穷此一生，他再也不会碰到能像粉扇这样令她动心的女子了。
“你呀，身体单薄还要站在风口，快过来！”窗外吹进来的风更大了，慕天遥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此时见粉扇正依窗了，忍住微嗔。
粉扇恍然地笑笑，倚靠在窗边依旧没动。
慕天遥走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低嘎着嗓音道：“听话，别吹病了自己，到时我受累，你却是受苦。”
她没说什么，只是由着慕天遥将她拉到桌边。
“这是？”
粉扇瞪眼看桌上，这才发现，慕天遥竟然是来给她送饭的。
“你不过去吃饭，我只有亲自将饭菜送到你屋子里来！”他沉眼看她，低声责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