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郊区,柳树林河畔。
楼外楼和江谋天再次相见。
“你要本王找的人本王已经找到了。”江谋天看向楼外楼,眉宇间的冷淡掩藏不住仍然受伤过的痕迹。
“现在人在哪里。”
“在宫里。”
“人既然在宫里,王爷居然找了这么久。”楼外楼挑眉,看向江谋天,“王爷的办事效率真让楼某汗颜。”
“皇宫之大,就好比你楼外楼在天下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江谋天知道自己一旦决定把陆颜的下落透露出来,楼外楼必定是这样怀疑的语气。他没想过隐瞒,看向楼外楼,直言不讳,“不过本王承认那天楼大人拿出画像的时候,我就已然知道了画中之人的下落。”
“那王爷到现在才说,有何目的。”江谋天总算坦白自己的故意隐瞒,楼外楼耐心地等待他的解释。
“本王想娶她为妃。”江谋天说到这里想起那天陆颜的“我不愿意”,黯然神伤,“只是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王爷这才肯对楼某透露消息,王爷这是要放弃她的意思。”楼外楼冷哼,看着江谋天脸上掩饰不住的在意,也不多说废话,“不管如何,王爷帮楼某找到了此人,楼某也会兑现承诺,考虑和王爷合作的事。楼某告辞。”
“她到底是什么人。”江谋天忍不住再次问到。
“一个楼某必须要找到的人。”楼外楼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
仙香楼。
白衣女子站在湖边,看到楼外楼飞身踏着湖面轻盈落地,双手背在身后,虽然遮着脸,可分明能看出他稍微轻松的心情,她上前,机敏地问,“楼主,可是找到小姐了。”
楼外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白衣女子顿感失言,垂首道,“对不起,楼主,我,我说错话了。”
“敏儿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有,十年了。”敏儿顿了顿说道。
“十年,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在我身边,我需要的是刀,不是话痨。”
“对不起,楼主,是敏儿多嘴了……敏儿该死……”敏儿慌忙跪地,请求楼外楼饶恕。
“起来吧。”楼外楼冷冷地看了一眼她,说道,“刚刚我和江谋天见了面。”
“楼主的意思是……”
“他帮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我会答应和他合作。”
敏儿狐疑了一下,刚想张嘴,却又不敢。
“你想问什么。”楼外楼允许她开口,敏儿便问道,“先前因为那个无赖,楼主就已经知道了小姐的下落,为何会是江谋天帮楼主找到了……”
“没错。”楼外楼打断了敏儿的话,“这只是个借口。”
“借口……”
楼外楼压眉望向无月的黑暗湖水,他势必是要和江谋天合作的,让他帮忙找季如嫣,不过是个之后要和他合作的由头而已。当今局势虽然看上去天下太平,可是江谋天的野心一直在蠢蠢欲动,当今太后和当今皇上江君傲是面和心不合。
夹杂在他们之间的江湖势力,楼外楼的心底有着更深的打算……
很快,太后的寿辰来临。
后花园被火烧了的台架子早就焕然一新,红彤彤的丝带划过天际,喜庆的灯笼从彩带头挂到了尾,仰头望去蔚蓝的天像是被灼红了一般。太后穿着新做的寿衣,气色红润地在万人等候迎接中出场。众人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平身吧。”太后坐定凤栾椅,挥袖示意大家都起来,瞥了一眼还空着的龙椅,“看来本宫这是来早了吗。”
“是孤来晚了。”话音未落,江君傲接过太后的话,迈步而来,白雪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穿着最隆重的华丽锦服,为这庄重的一天而添色添彩。他上前给太后行礼,“参见母后,祝母后寿比天高,多福多寿。”
“好。”太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君傲,“皇上有心。”
白雪也上前行礼,“如嫣参见太后,如嫣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与日月长明。”
“好,好。”
白雪示意婢女上前,把一副万寿图献上,“这是如嫣送给太后的寿礼,小小心意,还请太后不要嫌弃。”
“好,好。”太后微笑地让人收下这毫无新意的寿礼,让他们入座,“大家都坐吧。”
“这玉王怎么还没来啊,该不会是给母后准备寿礼去了吧。”江君傲见江谋天还没有出现,笑笑说道。
见江君傲说到江谋天,太后不悦地看向他,“那皇上可有什么寿礼送给本宫呢?”
“方才如嫣的寿礼便是孤的寿礼了,母后高高在上,英明无双,这天下都是母后的,孤实在想不出要送母后什么。”江君傲浅浅笑,说话不卑不亢,但话语之外不难让人听出和太后的嫌隙。
“皇上此言差矣,这天下应该是皇上的,又怎么会是本宫的。”太后利眼望去,笑容依旧。
二人笑里藏刀,针锋相对。空气里渐露不一样的气氛。
“母后——”说曹操曹操到,江谋天亲自捧着一尊玉珊瑚摇摇晃晃地边唤太后边疾步走来,“母后——”
“哎呀,天儿啊,你这,你这小心一点,你们几个还不快帮玉王殿下拿这个呀?”太后看到心爱的儿子居然亲自拿这么重的东西,不禁着急心疼地起身上前焦急地吩咐。
“你们都闪开。”江谋天拦住一旁要帮忙的宫人,让他们把桌子抬过来,亲自把挡着视线的珍贵无比的玉珊瑚轻轻地放到桌上。用衣袖擦了擦冒汗的额头,笑了笑道,“母后,这是儿臣亲自挑给母后的寿礼,怎么能假借他人之手呢。这尊玉珊瑚可是南海的真品,儿臣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放在母后的寝宫里,可以保佑母后玉体,年年无虞。”
“辛苦天儿了。天儿的寿礼母后很喜欢。”对待江谋天,太后总是流露出一副慈母情怀,和江君傲看似亲近的疏远,实在是截然不同。她温柔地拿着手帕帮江谋天的额头擦拭汗珠,笑了笑,“不过天儿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是,母后。”江谋天握过太后的手,笑着点头。
“这尊玉珊瑚还真是好看。”人家一旁母子情深,被冷落的江君傲轻扬嘴角,起步走到玉珊瑚旁边转悠着,“如嫣啊,这寿礼都这么好看了,接下来的节目能不能青春于蓝呢?”
白雪起身,看了看太后和江谋天,接过话茬,“如嫣尽力准备许久,希望能博太后一笑,让皇上满意。”
“那还等什么,开始欣赏成果吧。”太后拍了拍江谋天的手,回到凤栾椅上。
众人坐定,江君傲脸色如常。
而这时,季如嫣正在后台为星宿阁的姐妹们加油打气,第一个节目是舞龙舞狮,这个节目意头好,但是以前也上过,实在没什么新意,季如嫣看着白雪十分头疼的模样,便提了个意见,让小孩子来表演这个节目,七八岁的孩子表演便既有意头,但又能推陈出新。
星宿阁的姑娘们表演的走秀是排在最后一个,看着一组组表演的艺人上台,再下来,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姑娘们纷纷紧张了起来,季如嫣看向她们六神无主的样子,耸肩说道,“你们听我说,我们这个节目没有人家唱歌,弹琴什么的,全靠你们的走路还有身上穿的衣裳,以及最后拉着的横幅。所以你们千万不能紧张,要不然这个节目就废了。”
“好紧张好紧张……”
“我觉得我已经记不住该怎么走了……”
“我到时候会不会出错……”
季如嫣无语地看着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姐姐们,试图去倒水给她们压压惊,这时从里间换好衣裳出来的小雯突然冲了出来,慌里慌张地说道,“不好了,陆颜。”
“小雯姐姐怎么了?”
“沁飞临阵脱逃了,把衣服给搁这里了。怎么办啊?”小雯着急忙慌地把本是沁飞穿的红色霓裳裙拿出来,问季如嫣该怎么办。
这件红色霓裳裙是压轴,需要很瘦的人来穿,才能穿出飘逸的感觉,才能起到这场节目的画龙点睛效果。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大家遇到这个意外,更加慌乱了,几乎要乱成了一锅粥。
季如嫣盯着这件红色霓裳裙凝眉深锁,顿了顿说道,“我上台。”
一句话出口,大家顿时都安静了。
季如嫣一把从小雯手里拿过来这件裙子,再次说道,“我说我上台!”
很快,就到了季如嫣这个节目上场的时候,季如嫣换上裙子深吸了一口气代替沁飞的角色,让她们一个个上场,她走在最后一个,看着她们按照自己原来指定的路子一步一步地往太子上,随着一旁姑娘的弹曲,星宿阁的姑娘们虽然嘴上一口一个紧张,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让人放心的。
她们提着心思没出岔子,轮到季如嫣了。
一曲《雪拥蓝关马不前》到了高潮,季如嫣从后边小跑出来,展开双臂,抬头间她不禁愣住了——
在视线的正前方,那个板着脸的江大人,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救了阮云香的江大人,那个告诉她要让自己活着,活的好才能与世界为敌的江大人……此时此刻身着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坐在万万人中间,坐在她的对面,和她四目相对。
江大人。
居然就是江君傲。
江君傲居然就是江大人。
原来他就是她原本爹爹给她挑定的夫君……
季如嫣已经听不到耳旁的音乐,也看不到任何其他,她看着江君傲呆呆地站住,一身红装像一团静止的火焰,吸引住了全部人的目光。
世界若是可以静止,一定便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