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起身,一身黑衣,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黑暗的煞神,让人倒吸一口冷气。他便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楼外楼。此时他盯着跪地的人,压眉道,“你是什么人。”
“小的曾经在玉王府当过差,后来因为喝酒闹事被赶了出来,还在那里的兄弟告诉小的,玉王在暗地里找一个女子。”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要找的。”楼外楼挑眉。
“因为小的看过那画像,上边有楼外楼的标记。”
楼外楼吃人的目光飞镖一样地射向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转而看向湖面,“你说你见到了,在哪里见到的。”
“就在石老小烤鸭铺,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小的本来想跟上去的,可结果不小心把她给跟丢了……”
“那你来做什么。还想要领赏吗。”楼外楼的眼底闪过不让人察觉的震荡。
“她们,她们身着宫里的服饰,看样子是宫里的人。”见楼外楼面露愠色,男子赶紧说道,“这样,这样楼主的搜索范围应该小不少。”
宫里?他要找的人居然在宫里……
……
“殿下找到楼某要找的人了?”
“还没有。”
……
“你确定吗。”楼外楼挑眉。
“小的不敢说谎。”男子低头,语气笃定。
“你下去吧。若你所言不假,你的赏金会送到的。”楼外楼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谢谢楼主,谢谢楼主……”男子开心地快跑下去。
湖面映着楼外楼的神秘的倒影,有一只金色的鲤鱼冒出头来,又钻了下去。
一切看似恢复平静。
可楼外楼的眼底再也无法平静了。
回到宫里秀春姑姑把采办买来的东西拿到未央宫复命,季如嫣把茉莉盆栽放进内殿浇上水,看到案几上的鸳鸯绣花,白雪在季府的时候最喜欢做这些女红,不过她从来不做鸳鸯戏水。有一次问她为什么,她羞着脸说这鸳鸯戏水是要做给未来的心上人的。难道白雪真的喜欢皇上了?还是她对皇上的喜欢,又像以前她对自己的好一样?另有目的。
这时白雪走进来,轻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拿盆花是不需要多久的,但我出宫去帮忙秀春姑姑了。”季如嫣看向她,“是不是这也要受罚呢,娘娘。”
“辛苦了。”白雪在案几前的软垫上跪下,拿起还没绣好的绣花。“太后的寿辰,你有什么点子吗。”
“暂时还没有。”季如嫣放下手里浇灌的水壶。
“赶紧想想吧,能布置张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白雪看了一眼季如嫣,落针在绣帕上,“我答应你的事就在明天。”
季如嫣点点头,越过她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回身,看着白雪笑容里的期待,忍不住问道,“你喜欢皇上吗?”
白雪认真地看向季如嫣,“三个月后我便是真正的皇后娘娘,皇上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喜欢他。”
她喜欢一个人,都要有这么多理由。季如嫣不知为何想起江君傲那句话——
“一个人想对另一个人好就是想要这么做而已。”
季如嫣重新迈步,掀开殿帘,走了出去。
白雪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防备开始变成了一堵坚硬的城墙,隔断了她们之前在季府的所有回忆。
晚上江君傲要来未央宫,白雪特意让季如嫣留下来给她沐浴更衣,为她梳头。未央宫独有的牡丹花纹镶边的四方浴汤,宫女们把一桶桶的热水提进来,热气弥漫着两边华丽的金柱,季如嫣走到白雪身边,看着她张开的双臂,伸手解开了她腰间的腰带,替她宽衣。
白雪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一头乌黑的青丝落在了季如嫣还未收回的双手。
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呼吸都盛气凌人。季如嫣目睹她曼妙的胴体一步步地走进汤池里,神情尽显享受。
季如嫣知道白雪的用意,白雪想让她看着现在她的拥有本该是自己的一切。可白雪大概永远不知道她的心情吧?
真的没有羡慕还有嫉妒,甚至是半点后悔。
因为她觉得,幸福,并不是这些外在的奢华可以替代的。
季如嫣把花篮提在手中,把玫瑰花撒在热汤里,拿起浴巾轻轻地擦拭白雪的香肩。
“你做的还挺熟练。”白雪冷冷一笑。“旁人不知道还真以为你天生便是做宫女。”
“没有人是天生的宫女命。”季如嫣说道,“再说了,我在季府的时候也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贵大小姐。”
“这玫瑰花瓣真香。听说是泡过清晨的露水采集来的。”白雪拿起浮着的一片花瓣,拿到鼻下,“这未来皇后娘娘的待遇,真是不同凡响。”
“皇上后宫三千,风流无双。你怎么能这么确定这未央宫的华贵会一直存在。”季如嫣如是提醒。
白雪锐利的眼神扫射过来,一副“完全不必你担心”的模样。
沐浴完毕,季如嫣替她换上娇媚的平口长裙。菱花镜里,白雪的盛装打扮,更加衬托的她艳丽无双。内殿的玫瑰熏香更让人添了未见美人先醉几分的微醺之感。望着菱花镜,白雪打量自己和季如嫣,“瞧,其实我也可以这么漂亮,丝毫不比你差。”
季如嫣别过头,不说话。
这时守在外头的宫人跑进来,面容踌躇,欲言又止。
“什么事。”白雪不悦,“不是说了吗!没有我的吩咐,你们都守在外头不要进来的吗?”
“方才上阳殿传话过来说……说……皇上今晚不过来了。”
今晚皇上要来未央宫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上下,若此时被放了鸽子,传出去只怕是不小的风言风语。白雪如此精心准备,季如嫣看到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眼底快要喷出火来。不过她极力克制,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被攥紧拳头,轻声道,“下去吧。”
“若娘娘没有旁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季如嫣见状立刻和来禀报消息的宫女一同告退。
还未走出殿门,便听到里边一阵发泄的响动。
急于想要在她面前炫耀却最后扑空,这么多年她到底隐忍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这么亟不可待地爆发。季如嫣在回藏书阁的路上,踏着脚底的石子,无限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