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乔瑄坐在碧海殿中的一株菩提树下看书。
澄澈白云下,他的身姿美好的如同虚幻,竟叫荷颜看得痴了。她一直呆呆的站在回廊里,连呼吸都停止了,就这样看着他:眉头微蹙,嘴角浅笑。很奇怪,一个人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可乔瑄这副表情,倒叫人很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相处这么久,她竟还是不了解他。
糟了!荷颜猛拍脑袋:自己全然顾着看他,当真连正事儿都忘记了。她深吸一口气,放出脚步疾步走到他身边,琢磨了一下遂轻道一声:“乔瑄?”
她实在不忍心打搅他。
乔瑄慢慢合上书,转过头来明亮的看着她,笑道:“来了很久了,站在那里竟也不知累?”
荷颜的脸蹭的一下变得绯红,她喘了口气,目光迅速瞥向别处,故作正经的说:“我来找你……咳咳……有正事儿。”
“正事儿?”乔瑄好笑的盯着荷颜,“坐着说。”
“那个……残影回来了。”
“青暖残影?他回来便回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乔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他回来是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这次回东荒处理事物,还带了个亲妹妹来,据说是叫什么素素,要在九重天上联姻呢!”
“****何事?”乔瑄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那把他随身携带的骨扇。
“前面是不干你的事……但是天君很高兴啊,说是要给那个素素办什么宴会,天庭众神一律都得去撑场面,好显示我们九重天上的好客与大度。”
“不去。”
荷颜眼皮跳了跳:“你怎能不去!第一,这是残影的妹妹,残影是你最好的兄弟;第二,你若不去,又落了人家话柄,说你目中傲慢无视天君……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的。”
“那你……”乔瑄缓慢的靠近荷颜,似笑非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没想过她会不会看上我?”
荷颜看着离她越发近的乔瑄,脸颊一片绯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当她准备回话的时候,一个怯懦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所有的思绪。她回过头,只见桑晴弱不禁风的端着一杯茶站在那里,泫然欲泣。
荷颜微微有些恼,别开脸直对桑晴道:“你来做什么?”
“她是来给我送茶的。前些时候我让她帮我煮的茶,”乔瑄坐正,复又翻开书页,“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激动?”荷颜冷笑了一声,“****何事?”
乔瑄也不答话,只轻轻对桑晴说:“下去吧。”
桑晴颔首,默默的吸了脸上的眼泪,声音百般幽怨且缠绻:“是,主子。”
乔瑄道:“我早说过,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下人,以后莫再如此唤我了。”
荷颜不听这话则已,一听见就感觉心中突然簇了一盆火似的,她走过去,拉住桑晴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是啊,乔瑄都这么说了,你也不必再主子主子的唤了。你我身份地位本就相同,又何必感觉在我面前低我一等。要我说,你以后直呼他乔瑄便罢了,同我一样。”
桑晴一只手忽然倾翻了茶,她猛地跪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掉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一个不是主子,一个不是下人,孤男寡女共处一殿,还能是什么?人家乔瑄只是舍不得你为奴为婢,正心疼着呢!”
“上仙……”桑晴嘤嘤哭泣着。
“好了,桑晴你下去吧。”乔瑄走过来,一把拽住荷颜的手,“怄气了?吃醋了?前一秒还懵懵懂懂的样子,后一秒就如同带刺一般,拿着桑晴当枪使。撒气也好,任性也罢,你万万是要顾及别人的感受的。桑晴没有过错……”
“是,桑晴没有错,我的错,”荷颜一把甩开他,“那么维护她你安慰她去啊,管我这个撒气任性的人做什么!”
“你这醋吃的好没道理……”
“是,我没道理,是你有道理,桑晴有道理,你们才天造地设啊!我管你的破事做甚!那素素看不看上你又关我何事?”
其实荷颜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任性,只是听着乔瑄说自己撒气任性不讲道理,心中的火越发烧的旺起来,索性连道理都忘记了。她用自己认为最恶狠狠的眼神看了乔瑄两眼,又自以为潇洒的甩袖而去。
其实她一点也不潇洒,至少她在落泪。
回了寑殿,又沐浴更衣冷静了一番,荷颜发现刚刚的自己真的太蛮不讲理了。可她是不会回去道歉的,对她来说,她宁愿魂灵散尽,也不愿与人说对不起。她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坐着,心下不禁因为空寂而越来越后悔那一会儿所做的事。
直到夜幕来临,天君派了人来接她赴宴,她才无精打采的坐起来,无精打采的跟着她们去见那什么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