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的广场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人。有穿着病人服的病人,他们和好朋友们谈笑风生;也有衣装得体拿着花束的人,他们准备去探望病人。当然,少不了那么几个举着招牌卖花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可能是学生做兼职的。
一辆救护车呼呼而来,立刻有工作人员迎上来,在他们默契的配合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救护车里被抬下来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被送进了急救室。
眼见医院到了,颜诗就停下来,把自行车收进仓库里,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日,于是她去跟小妹妹买了一束美丽的康乃馨。
她是来探望重病在床的父亲的。
她刚走进大门,突然几个护士急匆匆地推着一只行动病床进去,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颜诗看那鲜红的血还在汩汩地冒出来,咋舌咽了咽口水。
她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念头,就要转移注意力,突然,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有点熟悉。
她跟上去几步,走近了终于在颠簸中观察清楚他的样子,一下子震惊地停住了脚步。
“怎……怎么可能?我没看错吧?”她简直不敢相信,晨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急忙追过去,总算看清楚了,他就是晨。
“为什么会这样?”
她恐惧地捂住了嘴。
他被推进了急救室,颜诗着急地询问走出来的护士,护士说这个男人好像是被野怪袭击了,但只是外伤比较严重,内伤不是很严重。
“哦哦,谢谢。”
护士走开了,颜诗呆呆地站着,许久没有动弹。
这件医院,已经住进了她的两个至亲的人了,父亲,还有晨。
她的父亲是一个化学科学家,在五年前轰动全国的星核实验爆炸中,是五名幸存者之一,但这五个人却受到剧烈的辐射,一直遭受着不停地病变,至今一直在接受化疗,未曾醒来。
晨怎么了?晨是她不安与黑暗的人生里一抹难得出现的光明,却也遭遇了劫难,要是他就这样离开了,那她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滚滚转。
她撒腿就跑,她想要跟父亲倾诉,尽管父亲听不见。
颜诗一旦遇上烦心的事,都会来医院跟父亲倾诉。
她记忆中她小的时候,父亲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男人,他总会很耐心地教她学习,总是以科学家的身份向她炫耀,鼓励她努力学习就也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妹妹很调皮,父亲就会一边打她屁股一边哈哈大笑,逗得妹妹边笑边哭,那时候啊,一家人很快乐。
可是,那次劫难,父亲再也听不见她们的话了,有可能这辈子再也听不见了。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的,可是他能听见吗?或许能,所以她不断倾诉,期待父亲能听见。
“爸爸,小夕的男朋友很有钱,可是能让她跟他要吗?家里快撑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看着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的父亲,颜诗悲痛地掉下了泪。
政府一次性赔偿了一万金币,可是五年了,昂贵的医药费早耗光了这笔巨款,尽管院方承担了一部分费用,但剩下的费用却也不是她们失去经济支柱的小家庭能够承受的。
这些年,她们一家活得很累。
……
我感到很重很重,我说的是我的脑袋,哦不,是我的脑海,压得我好重好难受。我在睡觉?好难受,醒过来吧……
我睁开眼睛,又是熟悉的白色房间,怎么又在这了?奇怪。等等……我记起来了,我居然是被黑龙拍了一下,居然没被拍死?
我晃了晃脑袋,头好晕啊,但总算清醒了点。我突然笑了,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妈的,那条黑龙我一定要活宰了它,不然对不住我这两次住院的医药费。
我转过头,突然视线里出现一个人,趴在床边闭目沉睡。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办。
颜诗?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她,第一次可以十分仔细地看她。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她安安静静的,像个纯美的天使。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耐看,我就想这样看着她,然后时间和全世界都定格住,就这样让我永远看着她,一辈子都不动弹我也愿意,只想永远地永远,就定格在这美好的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的一声咳嗽把我惊醒了,我吓一跳连忙看去,一个男人倚着门站着,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小声地说了声:“你继续看,我不打扰咯。”便挥挥手要走了。
我急忙喊了声:“胡克,你给我回来!”
额,颜诗被我吵醒了,迷迷蒙蒙的揉了揉头发。她看见我醒过来了,惊叫:“晨,你终于醒了!”
然后,激动地眼泪汪汪,紧握着我的手不松开,也不说话,深深看着我。
好一会儿,胡克并没有就此回来。
反倒是颜诗,冷静下来后,立刻怒目相对,质问:“你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转眼就被野怪袭击了。”
我怎么能告诉她真相,反问道:“我昏迷多久了?你怎么会在我旁边?难道是你探望你爸爸正巧看到我?”
颜诗见我转移话题,拍我的臂膀上的伤口,疼得我吸凉气。“休想转移话题,说!”
“你爸不是身体不好嘛我就是想去猎杀几只野怪炖给你爸补补身子啊没想到遇上大只的野怪于是我打不过它就受伤了。”我一口气胡诌八扯一大堆,“biu”地变出一只地灵猪,这玩意最补身子了。
她听了我的话,又有地灵猪为证,又是一阵眼泪汪汪。
她,就这样相信我了。也只有她,能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守着。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一种奇异的情愫陡然出现在我们的眼神交流里,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感啊!这就是依靠吗?
我脸庞有点发烫,岔开话题,说:“对了,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额,什么问题?你有问我问题吗?”她好像真的没留意。
“就是……我睡了多久?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重头说一遍。
她想了想,说:“昨天下午我来看我爸爸,突然你被救护车送来,我看那人怎么这么熟悉,就是你呀。然后昨晚我没回家,一直呆在这里,你一直睡到现在。”
她没回家,居然没回家!颜诗一直是一个很规矩的女孩子,每天都有固定的良好的生活习惯,然而,因为我住院了就破例了一晚上没回家。我很感动。
“你有没有告诉你妈妈?”我问。
“当然有,她知道是你,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她妈妈一开始也以为我是贪图她们姐妹的美色,但后来的相处里,我从没意图不轨,我知道她每天早晨都在偷偷观察我,可能这么长时间里她对我印象变好了吧。
“哦哦,那就好。”突然,我感到尿急,想要起来去上厕所,颜诗大叫一声:“你要干嘛!你身上有伤不可以随便起来。”
我觉得挺尴尬的,但还是支支吾吾的说:“我要撒……我要上厕所,那个……我没事的你不要瞎担心,我身体好的很呢。”
颜诗脸一下子红了,说:“不用起来……病床下有坐便器……你自己弄好了。”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更红彤彤的,匆匆说了一句“我去买点东西吃”就跑出去了。
我感觉她好可爱啊,不自觉笑出了声。我翻身下了床,走到了厕所舒舒服服撒了泡尿,还是站着撒比较爽,坐便器是什么鬼,这点小伤还不需要用那玩意。
只是我康复的速度实在快了点,我八成可以肯定就是那颗龙心被我榨干的效果,才可以令我受伤康复的速度完全超乎常人。
我回到床上躺着,过一会儿,她带着两碗粥回来了,一人一份。
她的那份明显比我这份要寒酸很多,我的粥里都是营养的料,她的解释是“你昨天流了好多血,得补回来。”
我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全都夹给她了,她还与我争执,我大吼一声:“你不吃就倒掉,舍不得倒掉就吃下去,反正我不吃。”
她的家庭,由不得她花多余的钱,所以她一直勤俭节约,省出来的钱都要给父亲治病用。
一下子沉默了,我看到她掉下了一滴泪。
“颜诗,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好,开心点好吗?”我示弱了,她掉眼泪我很难受。
“嗯。”她点了点头,默默地吃掉我夹给她的东西。
我想,不行,我得给她生活上的资助。于是我说:“颜诗,把你的钱包打开,连上我的。”
我点开钱包,她将信将疑也打开了钱包,连上我的钱包。
“好了!”我一下子转给她一千金币,够她挥霍好一段时间的了。
她先是怔了怔,然后看着我,摇了摇头。突然,晶莹的泪滴滑落她脸庞,颤巍巍地说:“你也看不起我吗?你有钱是不是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这个寒酸的穷人。我不要你施舍我怜悯我,我只要你懂我认可我陪着我,我不要你看不起我……”
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我慌了,连忙用纸擦去她脸上,辩解道:“没有啊,你想多了,我就是希望你能够买点好吃的营养的,还有你喜欢买衣服首饰啊,不要生活这么窘迫,你别哭啊,我没有看不起你,你别看不起我就行了,我就是……只是希望你能好啊。”
她嘶喊了一声:“那我爸怎么办?他才需要钱啊。我能够不理他随意挥霍吗?呜呜呜……”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才是关键所在啊,我毫不犹豫地说:“你爸爸我担着,我倾家荡产也要请最贵的医生买最贵的药,要是再没钱了我就去落日森林打野怪,然后拍卖就有钱了。总之,你的一切我都帮你担着。”
“真的吗?”她抬起头,泪眼汪汪看着我。
“真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就这样了,你想赖也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