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说过多少次,你以妖身转世,魂魄本就不稳,怎可又乱来?!”煞横眉冷对,而那站在床边的粉衣女子不是夭儿又是何人?
夭儿轻轻笑了笑,但这笑并未为她加添颜色,她看起来比之前消沉了许多,一双大眼睛空洞而无神,整个人苍白又单薄:“白天自己意识全无,混沌之中就是那襁褓中的小娃,时而嘤嘤哭泣,时而哇哇大闹……直至夜深,肉体沉沉睡去,我才能恢复了几分意识……想到白天所为就愈加羞涩……并且,一天之中,我口不能说,体不能行,好生苦闷。”
“煞,我们换换好不好?”夭儿双目灼热的看向煞,“我本就是代罪之人,虽借此机缘逃过了天罚,但我已了无生趣……而这肉胎,本就应是你的!我与它并不能完全契合,何必强求?”
“你再说一遍!”煞咬牙说到,整个人膨胀而出一股阴冷黑气,就连桌上的蜡烛都被冻的罩上了一层白霜。
“煞,求你,让我回五峰山好不好……”
夭儿蹲在地上泪水一串跟着一串,本就娇柔憔悴的少女如今更让人看的心疼。
煞紧紧握着拳头,脸上戾气未去,眼眸中又爬上一丝仓皇失措,但很快,他定下了心神,转过身去:“回五峰山?等着天兵来抓你吗?为了那个叫洛昀的花仙,一个死人而已,你就愿意受千千万万年的雷罚?!不!以你的修为,或许连数日都挨不过就神魂具灭,这就是你数日之内的所思所想?!”说到此处,他手气的剧烈抖动,而桌上的蜡烛“嘭”的一声碎成了一堆粉末。
“不不不!花仙是因我而自拔仙根的!是我索求太多,乱了心性,违了天道,我理应受罚!”
“哈哈哈!哈哈哈!”煞仰天大笑,“天道?何为天道?天有何可称之为道?若真有,我就不该存于此世!”
说完,煞一甩袖子,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夭儿想要追赶,但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一股吸力吸了回去,只得泪眼婆娑的喊着:“煞,煞!”
“你也莫要把那花仙想的太好!他也并非全为了你!”
空荡荡的屋内,不知何处传来煞阴冷略带嘲讽的声音,更是说的夭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我不懂,我不懂……明明错的是我,该受天罚的是我,为何我还能投胎转世,为何还会受到庇佑……”
自煞将夭儿推入皇后腹中转世,他便像是开灵识,想起许多事情,有些是仙界的,有些是人间的,有些是魔都的……
这些事情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但却让他看到了天道之下的芸芸众生的贪婪与肮脏。特别是那些被誉为高高在上的仙族,他们口中遵循着所谓天道,骨子里却依然有着不可抹除的欲念……
“呵。”煞轻哼一句,静静的坐在墙头上,右手一吸,一坛烈酒飞入他的掌中。
正巧店内的小二夜起,朦胧间看到月下一个开了封的酒坛子在墙头飞舞,而那酒倒出后在月光下一闪便瞬时没了踪影,小二脚下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再回过神,已湿了裤子……
夭儿静静坐在地上,泪水如泉水蜂涌,她如今看似活着,看似还是那个小小花妖,不过只要再过上数日,她与公主的肉胎能够完全契合,她前一世关于花妖的意识便会完全抹去。
即便此时,她也离不了这肉胎半丈,一旦她越出一毫,就会被吸回一尺。
只有这具肉胎的真正主人近到肉身一丈之内时,肉身会与他产生共鸣,从而有将她挤出去的波动。
但是煞……
马上就要忘了吗,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吗?可是她不想,她不想忘了那个叫洛昀的花仙,她不想忘了萤辉十三醉中的那些如梦似幻……
那一夜,沈舒元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粉衣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带着深深的哀愁不停的在重复一句话:“我叫夭儿,我叫夭儿,我不想忘记……我叫夭儿……我不想忘记……”
第二天天亮,沈舒元看着枕侧的婴儿正愣愣看向自己,在意识到自己醒了后后者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对着自己咿咿呀呀的笑了。
不知为何,沈舒元感觉梦中的少女和这婴儿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