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孟古青跟平时一样念着佛经。忽听的门外有些声响,原来是吴良辅带了一帮人进了永寿宫。
孟古青漠然的望着他,淡淡道:“做什么?”
吴良辅行了个礼,皮笑肉不笑道:“静妃娘娘!皇上请您去长春宫,劳您跟奴才走一趟了!”
孟古青微微眯着眼,冷道:“若无事,本宫便不去了!”
吴良辅一脸尴尬的望着孟古青,挠头道:“静妃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只是来传旨的,娘娘···总不能抗旨吧?”
孟古青冷哼一声,“本宫这些年抗的旨还少吗?也不多这一回!”
吴良辅知她脾气暴躁,实在不敢惹恼了她,忙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哀求道:“娘娘,您就可怜可怜奴才吧!皇上命奴才来传旨,您要是不去,奴才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孟古青漠然道:“那又与我何干?”
吴良辅急的磕头道:“娘娘!长春宫的乌雅小主小产了,皇上在长春宫候着您呢!”
孟古青猛的睁开眼睛,惊道:“你说什么?”
吴良辅无法,只得再说一遍,又拼命央求她快些去。
孟古青怔了半响,方唤道:“彩蝶,备轿!”
吴良辅见她终于肯去了,忙腆着脸笑道:“娘娘,辇轿早就在门外候着呢!您快请吧!”
孟古青横了他一眼,彩蝶忙取过一件披风给孟古青披上,扶着她快步往门外走去。
孟古青来到长春宫,瞧着福临端坐在正殿上方,屋子里站满了人。孟古青扫了一眼,除了一众嫔妃外,还有好些太医、宫女、太监,她径直走到福临跟前,盈盈一福,“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自孟古青被废为静妃后,福临与她这是第一次见面,隔了这几个月,孟古青的身份虽变了,可脾气却是一点没变,福临早就习惯了她的无礼,也懒得苛责,只是伸手指着身旁太医手上捧着的一块羊脂玉枕头,淡淡道:“这可是你送给乌雅庶妃的?”
孟古青抬起头,瞧见太医手上那枕头正是自己送给宁楚格的那一个,便坦然道:“不错!”
福临眸中精光一闪,冷道:“那么,也是你要害朕的皇嗣了?”
孟古青面色铁青,坚定道:“这羊脂玉枕是臣妾的没错,但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福临瞥了眼太医,淡淡道:“车太医,你说给静妃娘娘听听!”
车太医忙道:“是!回禀静妃娘娘,这羊脂玉枕本是极好的安胎物件,这只羊脂玉又是极罕见的上等玉品,只是···只是这里头却藏了麝香,乌雅小主整日这枕着这枕头,天长日久自然保不住胎儿!”
孟古青极怒,吼道:“一派胡言,本宫的玉枕是本宫从科尔沁带来了,本宫自己都用了这些年,本宫岂会不知这枕头里有什么?难道本宫还会自己害自己不成吗?”
车太医低下头,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只是查看乌雅小主平时所用之物,才发现这只玉枕有可疑之处的。这只玉枕雕刻的极为精巧,是一只凤凰的模样,周身还透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想是制作之时极为费心,才可将花香浸染在这玉枕之上,经年不退。可微臣仔细闻来,总觉得这只玉枕上不仅仅有花香,似乎还有一点麝香的味道,可花香味浓郁,一般人是决计发现不了麝香的,即便是微臣,也不能够完全确定。可经微臣等仔细查看,发现玉枕的凤凰的嘴里含了一粒玉珠,恰巧太阳照了进来,这玉珠竟是微透的,里头隐隐有些泛黑。微臣斗胆,向皇上请旨,取出这玉珠并摔碎,果然,一粒麝香丸掉了出来!”车太医说着摊开手,一粒麝香丸便在他掌心转悠。
一众嫔妃瞧了这东西,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两步,拿绢子掩了嘴,唯恐避之不及。孟古青怔怔的望着太医手上的麝香丸,坚决道:“我不知!”
福临冷声道:“这东西是你送给乌雅庶妃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福临的话像一根根的针直扎进孟古青心里,疼的她几乎窒息,她的心一滴一滴的在滴血,也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沉默了半响,几乎是一字一句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要害宁楚格?”
福临嫌恶的别过脸去,“不然呢?”
孟古青这一刻忽觉无比的失望,无论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她终归当了他两年的皇后,居然连一丝信任都没有。她挺直了背脊,冷声道:“皇上怀疑臣妾,臣妾百口莫辩,这玉枕虽是臣妾的,可麝香丸一事,臣妾当真不知,其它的,再无可说!”
福临皱起眉头,冷道:“既然如此,便好好查吧!吴良辅,有嫌疑的一律送进慎刑司查问便是!”
吴良辅躬身道:“嗻!皇上,那···静妃娘娘这边···”
福临淡淡道:“静妃禁足永寿宫,她身边的人便都送去慎刑司过一趟吧!”
吴良辅忙答应了,便示意了两个小太监要拉彩蝶去慎刑司,孟古青一惊,忙上前抱住了彩蝶,吼道:“皇上要屈打成招吗?”
福临盯着她道:“朕只是想还你一个清白罢了!你若当真无辜,彩蝶自然也会无事的!”
孟古青冷笑道:“无事?皇上难道不知慎刑司是怎样的地方吗?彩蝶进去了还能有命在?便是臣妾当真无辜又如何?能还臣妾一个完整的彩蝶吗?”
福临愣了半响,方开口道:“那又如何?这是唯一的办法!静妃,你···你要明白!”
孟古青死死的抱住彩蝶,含着泪望着福临,咬着牙道:“臣妾不明白,臣妾不能让彩蝶给臣妾做了替死鬼,臣妾这一世,在这宫里,也只有她一个人,真心真意的待我好!要抓便抓臣妾吧!有什么要问的,臣妾自己去慎刑司交代清楚便是!”
彩蝶吓得忙捂住孟古青的嘴,哭道:“皇上,娘娘真的是无辜的啊!求皇上不要罚娘娘,奴婢···奴婢愿去慎刑司,只要能还娘娘清白,奴婢愿意去!”
孟古青忽然大笑道:“臣妾不慎,被人陷害,若今日当真躲不过,臣妾也不愿偷生了,臣妾与彩蝶,两命归一命,要活便一起活,要死便一起死!”
彩蝶猛的挣开孟古青,快速膝行到福临跟前,哀求道:“皇上···您想想,那只枕头,娘娘自己都枕了这些年,娘娘自进了宫,一直一心求子的啊,若娘娘知道有那脏东西,娘娘又岂会自己害自己啊?皇上···”
福临听到‘一心求子’四个字也不免触动了情长,无论如何,这两年的夫妻,总是有些情份的,此时也当真不忍心逼死了她,便转了语气,正色道:“罢了!吴良辅,送静妃回永寿宫吧,先禁足,待查明事实再说!”
吴良辅躬身答应着,又怯怯问道:“皇上,那···彩蝶···”
福临瞧了眼孟古青,摆摆手道:“也回永寿宫吧,一并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