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格的死,婉柔的生,宫里的一切便是如此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是一片祥和,后一刻便要论及生死。延禧宫再一次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诺敏实在觉得身心俱疲,这一转眼的工夫,发生的这一切都让她不敢相信,好似在梦里一般,诺敏多希望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什么都不曾发生······
福临对于宁楚格的死表现的极为恼怒,下令严查,务必找出下毒之人,这样一来慎刑司便热闹了起来,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拖进去审问,即便毫不相关的也少不得挨了皮肉之苦,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生怕与宁楚格的事沾上关系,人人避之不及。
福临因怜惜宁楚格死的可怜,意欲追封她为妃,只是太后说,‘宁楚格出生不高,又无皇子,骤然追封为妃于理不合,况且中毒也并非光彩之事,实在不宜声张,还是息事宁人的好!’福临只得作罢,但也嘱咐了宁楚格的葬礼要隆重些,也算是尽最后一份哀思吧。
婉柔的脸色一直有些泛青,吃了奶水总是吐,整个人儿小小弱弱的,看着实在可怜,福临派了七八个经年的奶娘嬷嬷贴身照看着,可婉柔就是不见好。太医说,许是宁楚格身中剧毒后才生了婉柔,多少是有些影响的。孟古青整日急的不行,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因着养在延禧宫,诺敏又受了宁楚格临终托付,因而三天两头的也去帮着照看婉柔。
这一日午时,婉柔吃了奶并没有吐,而是沉沉的睡了,孟古青瞧着她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血色,也放心了大半,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照看婉柔,只顾着心急,却记不得累了,这一下倒当真觉着乏了。因而嘱咐了奶娘们好生照看,又让彩蝶守在旁边,这才放心去里屋休息。
孟古青回到房里,先给佛祖敬了香,拜了三拜,才脱了外衣,到床上躺下。从前的孟古青是高傲的凤凰,从来不会礼佛的,但自从被废为静妃开始,孟古青便养成了礼佛的习惯,这几年来,她最常做的事儿便是在佛祖面前说说心里话,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科尔沁公主了,只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可怜人罢了!不过,如今却有些不一样了,她有了婉柔,这小小的人儿成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孟古青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想起婉柔,她的嘴角还是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渐渐的···脑袋越来越沉,婉柔的小脸也越来越模糊,困意渐渐袭来,她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着了便再也没有这许多烦恼了!
可在梦里,一张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对着她微笑,甜甜的唤她‘皇后娘娘’,孟古青一惊,这分明便是宁楚格,可怎么还是昔日在她宫里伺候的时候的宫女打扮呢?那张笑脸依旧那么稚嫩清纯。
孟古青湿了眼眶,轻声道:“你回来啦!”
宁楚格的声音缥缈而疏离,“是啊,皇后娘娘,我回来啦!我折了梅花回来插瓶!”
孟古青点头道:“你一惯便喜欢梅花,偏本宫不爱闻那个味儿!”
宁楚格嘟起小嘴,“这样好的花儿,这样好的味儿,也偏偏就是娘娘不喜欢,这满宫里的人儿可都喜欢的紧呢!”
孟古青笑道:“一向是惯坏了你了,罢了罢了,你喜欢便插上吧!”
宁楚格咯咯娇笑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去选了个白瓷花瓶插上,笑道:“娘娘,您瞧,这红梅非得插在白瓷花瓶里才好看,益发的显得不同凡品。”
孟古青抿嘴笑道:“才识得几个字便来附庸风雅了,整天儿的没个正形,如今年岁也大了,本宫也不该留你了,改明儿寻个人把你嫁了才好!看你去了婆家还敢不敢这样没上没下的。”
宁楚格嘟嘴道:“娘娘这样偏心,偏是瞧着我不过眼,要打发我呢,彩蝶比我还大呢!怎的不打发了她?”
孟古青笑道:“彩蝶乖巧,本宫倒当真舍不得呢!”
宁楚格忙跑到她跟前,撒娇道:“娘娘,我知道,您一向是最疼我的,还教我读书认字,宁楚格哪都不想去,就想一辈子在娘娘身旁。”
孟古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笑道:“本宫也舍不得你,却也不能耽误了你!你放心,你是本宫的贴身侍女,自然不会在终身大事上委屈了你,必然给你寻一户好人家。”
宁楚格抬起脸,笑的灿烂如花,孟古青微微一笑,正准备伸手去捏她的小脸,可一瞬间,宁楚格就消失了······
孟古青一惊,满宫跑着找宁楚格,大声呼喊着:“宁楚格!你去哪了?宁楚格······”
却听身后一阵轻蔑的笑声响起,孟古青猛一回头,只见宁楚格穿着一袭华服,与福临并肩站在她面前,朝着她笑。
孟古青惊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了?宁楚格,那衣裳岂是你穿的,快去脱了!”
福临轻蔑一笑,一伸手把宁楚格搂入怀里,瞥了眼孟古青,“宁楚格已是朕的庶妃了,穿这衣裳有何不可?莫非皇后竟容不得人?”
孟古青大惊,怒目向宁楚格道:“可是真的?”
宁楚格一阵娇笑,柔若无骨的靠在福临身上,邪魅道:“皇后娘娘,您说要给宁楚格寻一户好人家的,可这天底下哪有比皇上更好的人呢!娘娘,您一惯疼我,这想必也是您乐意见到的吧?”
孟古青气的身子发抖,扑上去扇了她一巴掌,怒道:“贱人!本宫待你这样好,你却去勾/引皇上,本宫岂能容你?”
忽然孟古青的脸一疼,身子便扑倒在地上,两眼直冒金星,缓过神来才知,原来是福临打了她一巴掌。
福临怒道:“身为皇后却无容人之度,你又如何能够统率六宫,母仪天下,若是没本事坐这个位置,便让贤吧!”
孟古青怒极,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爱新觉罗·福临,我是皇后,你尽然为了一个贱婢打我,你别忘了,你的江山也有我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功劳,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福临搂过宁楚格转身出去,留下冷冷的一句话,“皇后失德,着降为静妃,即日起搬出坤宁宫,改居永寿宫!”
孟古青紧紧的握住拳头,瞪着眼睛哭喊:“宁楚格!你这个贱人——”
随着一声哭喊,孟古青猛的惊醒,从床上坐起,一抹脸上,竟全是泪水,瞧着眼前这狭小的居室,原来,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