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书报亭买了一份报纸,果然在A07版整版刊登了黑出租的文章,标题是“记者揭露黑出租“黑人”全过程”。看了整篇文章,我才发现刘红当天被那辆黑出租收了50元的车费,这比正常出租车收费多了一倍啊。
令我心情为之一振的是,文章的结尾居然有问的名字——“实习生何为”。这多多少少还是激起了我的一种成就感,再加上采访的过程让人记忆犹新,让我对记者这个职业突然有了兴趣。
可能是一开始来得过于激情,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记者生涯很平淡。每一个记者都自己分管的“口子”,也就是对应的政府部门,刘红对应的是建委和农委。虽然这两个“口子”在各级政府都是重点部门,但出新闻的频率也相差很远。
建委涉及市政园林、房管局,城市里居住的市民对于这两个部门的关注很多,所以刘红80%的稿子都来自于建委。而农委所涉及的主要是农业方面的问题,所以城市居民关注度并不高,主要是以为鸡鸭鱼肉这类的市场稿件,以及规定动作。
多数时间刘红只是带着我走了几个部门,采访了一些不痛不痒的稿子,像黑出租这样的社会新闻再也没碰过,但这并不代表刘红就没有写,只是我没参与到其中。
一般情况下,我们上午采访,下午回报社写稿子,最迟6点左右就下班了。而我跟刘红也没有再私下里见过面,除了工作之外的话题也很少谈及,这让我觉得她对我有些提防。
“红姐,下班之后有安排没,我请你吃饭啊。”我想能不能约她吃个饭,了解一下内部原因。
“为什么请我吃饭?”这个回答很冷漠。
“都一个月了,你带我采访也挺辛苦的,做徒弟的应该谢谢师傅啊。”这一个月她所有的稿件后面都有我的名字,就算我没参与,她也会写上,她说这是这行的规矩。
“好啊,吃什么?”
“您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我看有转机,就想讨好一下她。
“既然是你请客,那就你来决定。”
“那好,我们去吃日本菜吧。”曾经有一个女人对我说,男人要有担当,吃饭这种问题就不要让女人去想了,你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刘红没有回答我,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感觉很惊奇的样子,不过,瞬间又转回去写稿子了。而我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为什么要选日本菜?因为我之前做了一些功课,平日里旁敲侧击地咨询了一些同事,他们都说刘红喜欢吃日本菜;然后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附近哪有味道不错的日本菜,很快就发现在广场就有一家,离报社也不远。
对待女人,特别是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女人,细心是最重要的,喜好是必须要打听清楚的;再就是思想的接触,这类女人的思想层面都比较大高上,金钱不是她们追求的唯一目标,但是必需品;最后就是成熟度,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成熟的体现往往能引起这类女人的亲睐。
除开日本男人以外,日本菜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活物我就没办法接受了。
“来,吃个章鱼。”一条还没扭动的小章鱼被放在我的盘子里,我手拿着筷子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怎么?吃不了?”我看见刘红却是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真是没吃过,试试吧。”我眼睛一闭,一口咬下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腥味直接冲到了脑门,太难受了。
“说吧,你请我吃饭是几个意思啊?”刘红一边吃着新鲜章鱼,一边跟我说。
“没什么呀,就是觉得应该谢谢你。”
“嗯,也是,下个月你要自己跑新闻了,加油哦!”
“嗯?什么时候说的?我觉得我跟师傅您的差距还很远,单独跑新闻可能还差火候吧?”我是第一次听说,我下个月要自己跑新闻了。
“一个月了,你该学的也差不多了,是该自己跑了啊。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的嘛。再加上,张主任和刘总编都说你写得还不错,应该可以自己操作了。”说完,她笑嘻嘻地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对自己的孩子在说话一样。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那我有分部门么?”按照惯例,新人只能跑社会新闻,说白了自己去大街上找选题,没有固定的部门给你贡献稿件。
“这就不知道了,要看张主任的安排。不过,据说要给你口子。”刘红后面这句应该是真的了,因为她一般不会这样开玩笑。
“哦,什么口子?”我还是希望有个口子的,这样任务压力要下很多。
“你跟刘总编什么关系?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刘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问了我一个牛逼的问题。
“怎么会!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呀!”我回答得很肯定,不过是针对后面那个问题。
“红姐的意思是,是刘总编说要给我口子咯?”她这样问,必然结果是这样。
“嗯,是的,而且是分一个大口子给你。”
“哪个?”
“建委!”
“啊,建委??那你..”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笑着对我说。“开玩笑的。”
“切,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啊,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能给我建委当然是最好的,但现在给我建委我也不一定能跑下来。
“对了,红姐,最近一段时间为什么你不带我去跑社会新闻啊?我看你发的那几篇稿子都很厉害啊,怎么不带我去见识见识?”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你不用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怕你吃得太快,撑得难受。”
“我觉得像那样做记者才是真正的记者,跑部门感觉就是在给别人拍马屁。”
“哟,理解很深刻啊,那你想做个什么记者?”
“暗访记者!”我顿了顿,“这是我大学毕业时的毕业论文题目。”
“你想做暗访记者?”听着口气,她颇感意外。
“嗯,我从小看到的阴暗面实在太多了,我想去揭露这些阴暗。”这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而刘红一改前面吊儿郎当的样子,很认真的看着我。
“黑出租那篇稿子真的激起了我当年的一些热血,不过最近一个月有销声匿迹了。”
“呵呵,学新闻的就是不一样,有抱负有理想,但你想过没有,那也是有危险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刘红很认真的跟我说。
“与其卑微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就像是事先已经写好了一样,从嘴巴里顺理成章地冒了出来。
“吃饱了,跟我去见个人。”刘红说完拿了包就准备走。
“嗯,嗯,好!”我莫名其妙地跟着她走了出去,走出大门之后一股冷风吹了过来,我才从刚才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她要带我去见谁?我来当记者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感觉自己很容易在这个时候变得迷失方向,因为我不知道其他在想什么,比如周二爷、刘总编、刘红,这让我的极没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