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夜天煜便宣布了温怜馨的死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温氏怜馨,朕龙潜之侧妃也。淑德彰闻宫闱,倐尔薨逝,朕心深为痛悼。特追封为皇贵妃葬入皇陵。”
圣旨一颁布,群臣哗然,以温怜馨目前的品级,即便是嫔位,最多也不过加封妃位,更何况之前她曾被贬为更衣。
所以许多老臣站出来反对此追封于理不合,但很快,他们就彻底禁声了。
“上谕
惠妃阮氏玲玲,妇德有亏,恃宠而骄,不配伺帝近身,实属有罪,着惩为更衣,禁足长春宫,无召不得出。”
“皇后王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不宜母仪天下,念其乃协理后宫劳苦有功,入宫侍奉日久,特念旧恩,安置于昭阳殿,非死不得出。秦贵人晋为妃,摄六宫之事,钦此。”
许久,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朝堂彻底炸了锅。
“废后!”
“这……这这竟然是废后!”
“陛下不可!”
“……”
看着玉阶之下群臣惊呼的模样,夜天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笑。
“众爱卿何不看看这些个折子再反对也不迟。”
他给郭公公使了个眼色,郭公公便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托盘里的基本折子送到了几位品级最高的老臣手中。
看完折子,几人难以置信的相互对视,齐齐沉默下来。而后头好奇的朝臣见此,都伸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随着折子在各人手中传阅,大殿中渐渐又安静下来。
“众卿家可还有异议?”
“陛下,此事定然另有蹊跷,臣恳请陛下彻查,不可轻信谗言诬陷皇后。”
王大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这折子上的罪状竟然多达数十条,除过派人毒杀温怜馨,放火烧了朝华宫,还有命人谋害武氏腹中龙嗣,以及私通朝臣插手前朝,等等罪证,也难怪王大人虽反对,却有些力不从心。
“哼!皇后的罪状朕已经写的很清楚,莫非王尚书还想看看罪证?”
夜天煜冷冽如刀的眼神直刺王朝文,将他惊得直冒冷汗,“扑通”跪地。
“臣无状,但皇后自潜邸便一心辅佐陛下,为陛下操持后宫,望陛下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收回废昭。”
“哈哈哈哈,笑话,朕金口玉言,绝无可能,况皇后无德,多年无嗣还谋害朕的孩子,朕到今日才废后,已经是隐忍到了极限,此事不必再议,朕定要废后!”
夜天煜投地有声,语气冰冷坚硬,似压抑着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加上他强大的威势,群臣对视,却无人再敢战出来阻拦。
之后这废后之事便定了下来,只是王家人仍旧不死心,联系各大世家预备联名上书替皇后求情。
当此事传到后宫,王文琇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塌上。
她眼神空洞,似已经被掏空灵魂的躯壳,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许久,她的贴身宫女担忧的唤了好几声,才让她的眸中渐渐聚焦出一丝光亮。
“他竟然狠心如斯!”
王文琇抖着唇颤巍巍的说道。心中翻涌的全是悲凉。
她回想起那日大婚,她一袭红衣含羞带怯的望向如同神袛的男子,将自己的痴心交付,抱着对今后相濡以沫的美好憧憬坐上喜轿,成为他的妻。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有名无实的太子妃,皇后头衔,独对烛影的孤寂。这些倒也罢了,自己的娘家被他一点点算计打压,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原本若这般麻木的活下去,也不是不可,反正这后宫中无一不是这般过活。
但为何要让她看到他其实可以那般维护一人,甚至不惜放下身段颜面去讨好。
凭什么?
她恨温怜馨,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将她所有的愤怒与悲伤激发出来,是温怜馨让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冷酷残忍,是温怜馨将自己的地位尊严踩在脚下碾碎。
但她更恨的却是夜天煜!
她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毁了!
“废的好!哈哈哈废的好!本宫这个皇后早就只是个摆设,倒不如废了干净!”
王文琇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却蓄满哀伤的泪水。
“去,将本宫的凤袍拿出来!”
她骤然停住笑,脸如寒冰般看向思雨吩咐道。
千彤不敢耽搁,忙进了寝殿将挂在屏风后的明黄色绣龙凤和鸣的凤袍取下,小心翼翼捧到了王文琇跟前。
王文琇抚摸着熟悉的刺绣,眼中透着不甘与怨恨,随后渐渐转变为了哀默,神色也一点点的灰败下去。
许久,她猛的起身,几步奔到寝殿的炕几上,拿起绣篓里的剪刀,朝着那凤头刺绣狠狠捅了进去,状若癫狂的乱剪起来,吓得千彤一脸惨白,一时间竟然忘了上前劝阻。
片刻,一件华贵的凤袍便只剩下几块完好的地方,和满地的碎屑。
生怕她再做危险的事,千彤急忙上前夺过剪刀扔出窗外。
“娘娘这是何苦……”
“何苦!呵呵,本宫已不是什么娘娘,为何不苦?”
说罢似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在炕边,双眼出神。
与废后的巨大变故不同,同样宣布贬成更衣的惠妃阮玲玲却无人去关注。
而长春宫这位不过做了几日惠妃的阮玲玲,却没有皇后那般反应极大,因为她已昏迷四日。
自夜天煜将蛊逼出后,种了母蛊的阮玲玲便因反噬而吐了一口心头血,之后那母蛊便不受控制的在她脑中肆意破坏,以至于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只是因夜天煜还留着她有用,所以才并未将其直接以谋逆罪处死。
不过她身边伺候的一干人等便没有那么幸运了,为防走漏消息,所有长春宫的宫人都被秘密处置了。
当天夜里,得了夜天煜吩咐的影一便带着一个紫砂罐来到了长春宫。
他轻巧的翻身上了墙头,又沿着墙角的树进了墙内,之后一路遮掩的到了阮玲玲的寝殿。等靠近阮玲玲,他将紫砂罐的盖子打开,只见里面趴着的,正是那只被种进夜天煜体内的金蚕蛊。
随着金蚕的靠近,阮玲玲的脸颊上鼓起一个肉包,随后开始迅速的移动。片刻,便有一只比紫砂罐中的金蚕还大上一圈的母蛊,从阮玲玲的嘴巴中钻了出来,迅速的靠近紫砂罐。
影一见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色小玉盅,手腕一翻一扫一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母蛊抓到了玉盅內。
随着母蛊的离开,阮玲玲的眼角,鼻孔,嘴角都开始往外冒血水,模样十分恐怖。
影一瞟了一眼,皱着眉头将蛊收好,随后便起身离开了长春宫,前往太清殿复命。
夜天煜依旧伏于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影一的动静,眼神一顿,将朱批的最后一笔写完后,他把笔搁在青玉雕龙的笔格上。
而他的手刚收回,影一的声音便响起。
“属下参加陛下,东西已经收回。”
说着,将怀中两个罐子轻轻的放在了书案上。
夜天煜面无表情的打开玉盅的盖子看了看,随后又盖上。
“蛊毒多是风国那一带的邪祟之物,根据影卫收集的消息,这蛊毒有蛇蛊,金蚕蛊,蟾蜍蛊等等,通常都是子母蛊。这蛊的驯养也极为残忍,一般都需常年以人血喂养。而这金蚕蛊的出现,与风青阳定然脱不了干系,但是如今朕还未曾查清究竟参与此事的人有哪些,而这鬼东西又是如何进宫的?”
他低头一边负手踱步思索,一边喃喃自语,似是在与影一对话,却并未看一旁恭敬站着的影一一眼。
过了许久,他似没有什么头绪,眉头不由得皱紧了许多。
“对了,关于馨儿那几个丫鬟的事办的怎么样?”
“属下已经寻了一种叫“七日醉”的药,只是还未找到机会下手。”
夜天煜轻轻扬了扬眉。
“哦?以你的身手,竟然没有机会下药?”
见影一面露窘迫,夜天煜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这下药还是个考验功夫的事,可见歪门邪道也并非易事,只此事还需尽快,朕担心若拖得时间太久,会被发觉,倒是再想逼馨儿现身,便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