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匹棕色的马正仰头嘶叫着，它四蹄烦躁不安的乱蹬，一旁的马夫吃力的拉着缰绳，想将马拉到一边。
而马的脚下不远处，温怜玉狼狈的压在她的丫鬟身上，她发丝凌乱，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旁围观的闺秀们都被惊得面如土色，附近的丫鬟婆子也都围了上来帮忙。
早就候在马厩门口好一会儿的青黛“噗嗤”笑了出来，转头看到温怜馨便幸灾乐祸的描述起来。
“刚才齐王妃吩咐姑娘们挑马，让马夫和丫鬟在旁边看顾，那温怜玉自持骑术了得，挑了匹看上去挺温顺的马，吩咐马夫帮忙套好了绳索放好了马鞍，便翻身上了马，那姿势别提多潇洒了，结果还没坐好，那马就一个扬身，将她掀了下来，还好她的丫鬟机灵，否则一定摔的不轻，不过，如今也够她受的。”
“你呀，收敛些，样子还是要装装的，走吧，咱们去表达一下姐妹情谊。”
温怜馨收起笑意，踢了踢马腹，马儿便驮着她往那边走去。
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闺秀们纷纷侧目，见一高头大马，吓的往边上缩了缩，随后看到马上的人，又有些惊疑，渐渐也让开了一条路。
来到温怜玉不远处，看着她被七脚八手的扶起来，慢条斯理的问道：“妹妹还好吧，正好医女马上就到，若是伤得重了，还是请王妃找人将你送回府吧。”
话音落，温怜玉本来青白的脸瞬间转黑，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温怜馨，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咬牙切齿的回道：“多谢四姐关心，妹妹并无不妥！”
“哦？”
温怜馨下巴微抬，轻蔑的看着她：“那就好，不然你若回去了，我岂不是会很无聊。”
温怜玉瞳孔骤然紧缩，打了个冷颤，然后迅速的低下头收敛目光。随后她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声音中带着一些嘶哑：“姐姐放心，妹妹定会和姐姐一起回府。妹妹回去整理一下，待会儿再见。”
说完也不管一旁被人搀扶着的丫鬟，转身就离开了马场。
看着她的影子随背影一同消失在转角处，温怜馨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笑得格外美好。
青黛见她如此一笑，望向温怜玉消失的地方，眼中透着怜悯。
“小姐，您下手可真狠，看把五小姐吓得……”
温怜馨看了眼青黛，然后扯了扯缰绳，转头朝着空旷处行去。
青黛只来得及听到“未必……”两字。
就在温怜馨打马驰骋时，马场一旁的山腰处，一座八角盘龙亭屹立，从亭中往外看，恰好能够将马场一览无余。
此刻亭中坐着两个模样有三分相似的俊美男子。
“没想到凉霄的闺秀中，也有如此风姿卓绝的女子，不过我观她胯下之马，似乎有些眼熟。”
说话的是身着一袭浅灰色广袖长袍的男子。他模样清俊，周身有一股温润儒雅的气质。
“是雷影，去年父皇送孤的礼物。”
太子夜天煜看着场中那抹鲜亮的红色，心神恍惚，似看到了那日街头，她娇俏的模样。
“咦，那倒是怪了，听闻那马极烈，似除过父皇和五哥外，便不给任何人骑。不知今日怎会任由一女子驱使？”
夜天煜并不答话，只将茶杯捏在手里转了转。眼睛盯着茶杯內淡绿的茶水，眸中晦涩莫名。
这时，“咚咚咚”一阵节奏紧促的鼓声传来，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马场中的闺秀们纷纷将马骑到了靶场附近，显然骑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根据这场比试的规则，她们按照早上画作的成绩进行轮流骑马射靶，共进行三轮，齐王妃会按照她们的成绩计算分数，总分最高者胜。
除过谢柔嘉和其余四名闺秀弃权外，剩下的都纷纷开始在场内热身。
不一会儿，马场內就尘土飞扬。
又过了半个时辰，比试正式开始。
只见那叫苏晴雪的姑娘一袭淡绿色胡服，骑着枣红色骏马，手中拿着一把弯弓，打马向前，不一会儿便绕着马场跑了两圈。
第三圈靠近靶子时，张弓搭箭，待离那一排靶子中的第三个最近时手一放，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插在了离靶心一指远的位置。
那苏晴雪显然很不满意，脸上不由带了怒意。
跑回集结点，下一个轮到周倩，她已经做好准备，打马前行，不一会儿马便施展开来。
温怜馨坐在马上观看，对于这场比试，她信心十足，只是一想到之前夜天煜的话，心跳又快了一拍。
温怜馨轻咬指尖，问青黛：“我要不要赢呢？”
青黛很不雅观的低头翻白眼。
“若小姐不想赢，何必穿得如此惹眼，又亲自挑了白启？”
“额……”
温怜馨一下愣住了。
半晌她低头看了看白启，脸上神色复杂。随即似是想通了什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罢罢罢，顺心而为吧！”
青黛有些不解，偏头去看她。
这时已接近卯时，日头西斜带着一抹金色洒向大地，将温怜馨的侧脸印得透亮，特别是那双眼眸，似度上了一层金光，火红的外袍在阳光中迎风飘动。
她仿佛欲火的凤凰，即将展翅高飞，天地为之黯然，让青黛看得呆住了。
同样呆住的，还有一直关注她们的夜天煜。
他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刻在了心里。
“此人间绝色真是叫人心驰神往啊！”
端王长叹一声，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夜天煜。
他也不是毫无眼色之人，难得见太子有些失态，他又怎会不懂这女子对于太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想来往后还要找机会讨好一下这未来的小嫂子。
听到端王的叹息，夜天煜心头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既然说出口，便不需多虑了。
他倒不是担心端王寻父皇赐婚，只是若惊动了父皇，恐怕遮掩起来会很麻烦，到时候关注此事的人一多，只怕难免有纰漏，他现在身体的状况，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半分。
“六弟可有钟意的姑娘？”
夜天煜笑着转头问端王。
端王将折扇打开，轻轻晃了晃，眼睛在众女之间来回扫了扫，随即摇摇头。
“不急不急，还有时间，之后还有琴艺比试，总能寻个顺眼的。”
夜天煜点点头，低头将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此次皇祖母命人叫你回来，便是为你选妃之事，早些定下，也好叫父皇和皇祖母安心。”
端王摇扇的手一顿，片刻收扇起身，眺望远方。
半晌他才问道：“父皇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夜天煜也起身走到他身边。
“多则一两年，少则半年……”
两人都沉默起来。
许久，端王侧头看向夜天煜。
“五哥登基，打算如何安排四哥和七弟？”
夜天煜眼神一凝，转头认真回道：“若父皇不提，便招他们二人回凉霄守孝，待三年孝期满，还是叫他们住在各自府中，只爵位……”
端王沉默的点点头。
夜天煜再次将目光转向远方，眸中已不复之前的真诚，而是如同夜般的漆黑，似连这阳光也照不进去。
“皇祖母年事已高，他二人时常入宫尽孝，也是极好的。倒是你，还需帮我一个忙。”
端王挑眉，一脸意外的看着他。
“若开恩科，我打算设新科目，将农事与山川地理放入考题，但这类题目纷杂，还需整理收集古籍现册，走访民间……”
端王眼睛一亮，有些激动，也不等夜天煜说完，忙打断道：“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若成了，必定名垂青史！”
说着便有些手舞足蹈的打着转，抓耳挠腮道：“我想想，如今粮食收成最好的是哪儿来着……”
见他自言自语低头思索，夜天煜勾起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