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天过去,卯时三刻,温怜馨便被青黛叫醒,沐浴梳妆,准备进宫见太后。
今天她特地盛装打扮,梳了个祥云髻,左侧鬓插着一支金镶玛瑙蝶戏花点翠挂珠钗,右侧鬓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发间点缀些许指甲大小的珠花,金镶碧玺镂空花卉华盛坠于额头间。身穿湖蓝色绣玉兰花粉领系带美人缎齐胸长裙,外罩芙蓉色绣彩蝶花边湖蓝色绣团花金丝绣云卷月白领广袖衫,一条粉色烟罗纱搭帛挽在臂间直垂到地面。色彩缤纷,精致小巧的首饰称得她娇俏妩媚。明亮的衣着更突显她如雪如瓷的肌肤粉嫩剔透。远远看去,华美娇俏,加上她混合着清纯与妩媚,明艳与飘逸的独特气质,仿佛误落凡尘的仙子。
得知她要进宫去见太后,昨天老夫人和夫人都分别叮嘱过她,还赏了不少首饰。
今日随她进宫的是青黛和郑嬷嬷,三人上了马车便往皇宫行去。
到了宫门口,温怜馨扶着郑嬷嬷下了车,等待传召。深秋的早晨,风刮在脸上有些阴寒,温怜馨披着斗篷立在风中,露出精美绝丽的娇颜,带着些许的柔弱,格外惹人怜爱。
待门口太监宣了入宫,温怜馨抬脚往里走,刚走一会儿,便看到散了早朝的官员从銮晨殿陆续而出。温怜馨眼珠一转,便站定,望着散朝的队伍,仿佛在寻找什么。
当宋枢的身影出现,温怜馨的表情一喜,眼中星光闪烁,与他的视线撞到一起,随即她低头含羞带怯的侧身往里走,时不时偷眼看他。
温怜馨自然也没忽略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嘴角微扬,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了别人的视野中。
夜天煜出了殿门,看到的便是温怜馨与宋枢默默对视,一对壁人含情相望,这样一副画面。他握着的手微微紧了紧,看着不远处那个绝美倾城的身影,眼神变得幽深,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凶兽。
而另一边,宋枢呆愣了片刻,直到被后面的官员推搡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宋大人,关于顺州州牧的人选,孤还想听听你的意见,不如一会儿到孤府上坐坐?”
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宋枢拱手,恭敬的答道:“殿下相邀,下官莫敢不从。”
夜天煜听到宋枢的回答,满意的点点头。
“孤还要去慈安宫看望太后,就此别过。”
随后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夜天煜仔细琢磨了一下,便有些明白今天温怜馨到宫里来的目的,心道竟与她颇有缘分。
以他的脚程,很快便看到了前面一抹蓝色的身影,于是他放缓脚步,远远的撵在后面。以他的目力,很清楚能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头上轻轻晃动的珠钗,微微摇摆的婀娜身姿,在风中扬起的裙角。
那摇曳曼妙的模样仿佛印进心里,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热流,沿着血液流转全身,灼烧得他有些喉咙干痒,眼神越发的幽深。
一股燥热升腾,不同于玄阳真火的凶猛与刺痛,如同一把柴火,缓慢而持续,仿佛只能将那点火的源头揉进身体,才能熄灭。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慈安宫外,原本让他觉得长臃的路,今天却格外的短簇。
看着上了台阶进了宫门的身影,夜天煜徘徊了片刻才抬脚跟上。
刚进门,便看到已经起身坐到皇祖母身边的温怜馨。她的模样不同于初次见她时那般活泼火辣肆无忌惮。多了三分清丽缥缈,三分妩媚明艳,竟更加动人心魄,只想叫人将她藏起,独霸这份迷人的瑰丽。
“煜儿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到哀家身边来,近日政务繁忙,可要好好顾惜身子。”
夜天煜起身坐到一旁,笑着回道:“孙儿知道,今天朝堂上提起雾国马上来朝的事宜,孙儿便想起皇祖母爱喝雾国出产的紫玉葡萄酒,所以特地让鸿胪寺的官员跟雾国外交使臣提了提。为此,自然是要来皇祖母这邀邀功的。”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就这么点功劳还特地跑来,竟哄哀家开心。来来来,正好,看看,哀家身边这小丫头标致吧?可比你那太子妃模样还好,这丫头不但人美,画的画更是一绝,叫你瞧瞧,哀家可是捡到宝了。”
说罢高兴的示意一旁的宫女将捧着的画卷打开。
只见丈许长的画卷上竟星罗棋布般画着一副繁华的城中景象。宽敞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潮,或牵着马的,或推着车的,或赶着马车的。街道两旁彩旗飘展,贩卖各种各样货物的店铺小摊。一条宽阔的河道穿过城中,几座拱桥上也或站或走着行人。
一副栩栩如生,令人身临其境的奇妙画卷。
夜天煜自然已经看出,这便是衡水城的景象,与他脑海中的竟然丝毫不差,诧异万分的同时,也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仿佛这画卷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好一副人间繁华的画卷,画功了得!”
夜天煜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那是,这样的画卷恐怕你父皇都会稀罕,不行,哀家得找机会到他面前显摆一下,你回头寻你父皇说道说道,让他也眼馋一下。”
已满头银发皱纹深刻的皇祖母像个得到宝物的小孩子一样,欢喜的笑起来,这不禁让夜天煜有些恍惚,细细想来,似乎他的太子妃都从未让皇祖母这般高兴过。
“馨丫头呀,怪不得静安说你是个好的,哀家也觉得与你投缘得紧,你若有空,便来慈安宫陪陪哀家。”
“能得您认可是馨儿的福分,若您不嫌弃,馨儿一定常来您这讨芙蓉酥吃。”
“哈哈哈,原来是个嘴馋的小猫,好好好,哀家这的芙蓉酥管够!”
“那馨儿可不客气了,先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夜天煜看着温怜馨俏皮的冲着皇祖母眨了眨大眼睛,也不由得扬起了笑容。
“对了馨丫头,听郑嬷嬷说今儿是你的生辰,府里可安排了什么节目?”
“祖母说替馨儿办两桌席面,请姐妹几个一起热闹一下。”
听到这个,夜天煜微微楞了楞,心里琢磨开来,也不知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生辰礼物,以往他只为父皇和皇祖母寻过礼物,倒不知道如她这般的女子都喜欢什么,说不得要回去问问千面。
“也好,你初到府里,要与姐妹们好好相处,一会儿回去,哀家给你备些宫里时兴的珠花绸缎,你们花一样的年纪,就该好好妆扮,才不枉这最美好的年华。”
“馨儿如何能要您的礼物,若让祖母知道了定要怪馨儿不懂礼数。”
“哀家赏你的便拿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哀家也用不着,你也莫推辞,否则哀家可不给你留芙蓉酥。”
太后假装生气的瞪了温怜馨一眼。
夜天煜见此也插口道:“皇祖母既然喜欢你,赏赐你的你便受着,回头你多来宫里陪陪皇祖母便是。”
“对,还是煜儿懂我,行了就这么定了,哀家有些累了,煜儿替哀家送送馨丫头。”
说罢,眼神疲倦的闭了闭。
“煜儿告退!”
“馨儿告退!”
两人退出慈安宫,一个宫女捧着锦盒递给了温怜馨。她接过盒子转手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跟在夜天煜身后往宫外走。
刚到御花园附近,夜天煜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人竟一下撞在了他身上,只听“哎呀”一声,他转身看去,她正捂着鼻子泪眼朦胧。
一刹那,他只觉得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叫人忍不住想拥她入怀轻言相哄。
“抱歉,是孤有些唐突了。”
“不……不是,不怪殿下,是民女没看好路撞到殿下了。”
她仿佛有些害怕他,没了在皇祖母身边时的随意,反而带着忐忑与戒备,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有些恼怒,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下反而将偷眼看他的她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
“罢了,不提此事,还不知你是哪家的闺秀。”
“我…民女叫温怜馨,是永安侯府的庶女,家中排行第四。”
“嗯,走吧!”
夜天煜见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只得转身往前走,怕又加重了这种距离感。
两人一路沉默的到了宫门口,夜天煜看到等在门口的小厮,抬脚上前,一个翻身上了马。
转头一看,温怜馨已经扶着丫鬟的手往马车上钻,待她进了马车,车夫将车赶了起来,行至他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声“生辰快乐”如他所料的,从薄薄的纱帘里,看到她错愕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马鞭一扬,他俯身抓着缰绳,感受着风刮过脸颊的刺痛,渐渐远离了那个让他变得有些别扭的身影。